梅卿入學軍訓的時候總是在人群中尋找,找一抹蹤跡,尋一絲熟悉,有可能的味道,筆挺的身影。食堂裏她從第一個人來等到最後一個人走;自習室裏她從一樓找到五樓。他不在,他顯然不在。他總是那樣閃耀在人群中,若他在,她早該尋到。
她找累了,沒力氣了,她知道自己該麵對現實了:他食言了。
梅卿找到了招生辦公室,她深吸一口氣問:“老師,能不能在今天入學的人查一個人?”
“誰?”老師和藹地問。
後來的結果也算在她的預料之中,他沒來。整個學校連個相似的名字都沒有。他與她最後的那一些牽絆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自那以後她不再念他,也不再找他。隻是每一年蒹葭飄搖的時候就回到高中看一看,想想那些傻乎乎執著的日子,竟也覺得安慰。終歸,她記住了他的名字,即使除此之外的一無所知,但她記得有一個人真的出現過,並且成了她心中過不去的過客。
她相信蒼天公平,若她並未放棄,他便一日不得安寧,她曾相信的誓言不會在風平浪靜中隨歲月流失,她不寬恕,誰也不能給他幸福。
那是第三年她又回去了,站在河邊發呆。學校裏一切都變了,隻有那參差不齊的蒹葭,倒是越發伸展出別樣的美感。
“梅卿?”她聽到有人叫她,立即回頭,多希望是他,卻並不是。
來人她認識,雖時隔三年,卻依然熟悉地像聽從他的教誨就像在昨日。
“老班。”她很禮貌地笑。許多年,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
“真的是你啊,我剛在上課,從窗外那裏瞥見一個人影,覺得很像你,竟真的是你。這麼多年了,還戀舊呢。”班主任已經不像以前跟她說話那樣嚴厲了,語氣裏的歡喜輕易間就泄露出來。
“想家了,回來看看。”梅卿說。班主任看了她一眼又看著遠方的河水幽聲道:“你們那一屆是我帶過最奇葩的一屆,也是最優秀的一屆。咱們學校唯一一個出國讀書的也是你們那一屆。”老班言語間充滿了對往日的追憶。
“出國讀書?”梅卿盯著班主任,生怕他是記錯了,他們那一屆並沒有優秀到可以出國讀書的學生,除非,除非……
“對啊,難道你不知道嗎?那時候你死活不讓別人動他的位置。你,他,還有莫琲,夏柟,可是我見過最讓我頭疼,也最讓我記憶深刻的四個孩子了。你們現在應該關係都不錯吧?你們趕上了好時代,現在網絡多發達啊,不像以前,失散了就真的失散了。”班主任感慨著,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隻看河流平靜,隻賞風景宜人,卻不回頭看梅卿睜大的眼和顫抖的唇。
“所以,出國的是徐然。”她嘴角微揚,她想笑,眼淚卻流出來了。這個答案那麼顯而易見,可這麼多年她怎麼沒有想到呢。
“當然是徐然,不過我可是知道當年你也收到了國外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那麼好的機會,你這個丫頭到底在堅持著什麼?”班主任疑惑地眼神多了幾分八卦的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