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梅卿拿著登機牌站在滬城的國際機場,這一去,又是五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phd,還是為了尋找多年前那個不辭而別的人。時間太久,久到她隻記得有些事要堅持,卻忘記自己為什麼要堅持。
她拉著行李箱在候機廳裏等待,手機滴滴作響,她拿起接通電話。
“小卿卿,你在哪個口?”手機那邊焦慮的聲音出賣了他的擔心。
“楊宇,我在62號口,你不必勸我。”梅卿清涼的聲音幹淨利索。
“你回頭吧!”他聲音裏有無奈,有寵溺。
梅卿放下手機,飛機還沒有來,手中的咖啡還溫熱,她卻不敢回頭。
“臭丫頭,又要學鴕鳥了。”他的聲音溫潤磁性,讓她如沐春風。
“我躲著,你還是跟來了。”梅卿回頭看著他。從何時起,他已經不是她可以隨意敷衍的小男孩,他長得那樣高,那樣帥,那樣不容忽視。
“難道隻準你申請hn,不準我申請嗎?”他接過她的咖啡杯,在她留下口紅的地方輕輕抿了一口,悠閑地坐在她位置旁邊。
梅卿看著他故作不經意的姿態,心裏有些溫暖。這一路太冷清,太累,卻在回首處她發現除了她,還有他,也傻。
“我去找人,你去幹什麼?”她索性放開,坐了下來。
“我去等人,順便拿個phd回來。”他笑,咧開嘴,光明耀眼。
九年前
夏柟醒來時,已是傍晚。屋裏有些暗,卻依稀能分辨出人影。莫琲還在睡著,他睡得很熟,應該能夠緩解火車上那一夜的疲憊。
夏柟想要起身,卻發現手中的被子異常的軟,與莫琲身上的顯然不是一樣,那是新的被子,還有市場上的氣味。她立即想到在寢室時莫琲曾問過她被子的事情。那被子她確實是故意不帶的,她丟棄的不僅是被子,但凡跟她的過去密切相關的,她都盡量避免那些痕跡出現在她如今的生活裏。
她有些小小的驕傲。她暑假裏攢了些錢,她希望自己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買自己喜歡的被子,而不是媽媽每年翻新一次的舊棉花被,外罩因為水洗已經分不清花色,猶如她的落魄被鑲嵌在這些細節裏。她不想要那用針線納出來的繡花鞋,不想要那一摞摞書堆出來的木訥,她過去的人生除了莫琲,什麼都不想帶。
莫琲未必是懂她的,但莫琲總是能體貼她、包容她,不會像她的家人沒完沒了、死纏爛打地非要在她身上貼上山溝溝裏飛出的金鳳凰的標簽,這標簽,她不想要。
莫琲買的被子很高檔,那一定花費了他不少錢。
“醒多久了?怎麼不叫醒我。”莫琲睜開眼看到夏柟在發呆,她盯著自己似乎在衡量什麼,讓莫琲心慌。他害怕她又想起了什麼家庭、出身這些,他害怕她用這些理由又一次拒絕他,太多過往,他草木皆兵。
“你睡得很香,不想打擾你。”夏柟的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比平時溫和,莫琲心才安了些。
莫琲起床按開了燈,房間透亮,兩人看著彼此,一路走來的那個人,心都有些哽咽。
“莫琲,這被子,謝謝你,但下次不要為我花這種冤枉錢,我自己暑假存了錢的。”夏柟表示感謝,卻發現自己語氣心疼大於感激。
“你呀,這大城市的花錢水平和咱們小城市能一樣嗎?你那點錢估計也就夠一個月的生活費,千萬別亂花,有什麼需要的,你就給我打電話,知道嗎?對了,電話費我會替你交。”莫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