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室友連噴帶諷要來的,好像沒有太難。不過他們兩個本來也是八字不合的樣子,總是愛吵架。可能這就是他們的溝通方式吧。”夏柟聳聳肩,不在意道。
鍾起卻低下頭勾起一個了然的笑容,說:“那你這個工作恐怕是鐵飯碗,不用我出麵作保,也不會丟的。”
夏柟聽他這樣說,隻當他是開玩笑。美食當前她也不想再想那麼多。
夏柟是第一次吃西餐,她學著鍾起的樣子,換著手使著刀叉,卻一不小心將叉子和瓷盤相碰,發出刺耳的聲音,四周紛紛側目。夏柟尷尬至極,不知該說點什麼。
“你也是左撇子嗎?”鍾起笑盈盈地問她。
夏柟看著自己正在切肉的左右手,不知鍾起的意思。
“我是左撇子,所以和正常人使用刀叉是完全相反的,你好像和我一樣。”鍾起說話的時候帶著些不經意地調侃,他輕車熟路地切了一小塊肉放在了夏柟的盤裏,對她眨眨眼說:“吃吧。”
夏柟有種當麵裸奔的感覺,關鍵她裸奔的時候,她像模像樣地偽裝自己體麵、得體,卻不知道,對麵的他自開始便識破了。
夏柟很囧,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鍾起,在他麵前,她顯得那麼稚嫩和可悲,她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露出馬腳。
“夏柟,我剛來這個城市的時候,從來沒有吃過西餐。第一次吃是有個軟件賣了很多錢,我們班的人就起哄讓我請客吃飯,還拉了我們這一屆的係花。”鍾起說話的聲音有與他年齡不同的穩重。
“學長,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吃西餐,我不太會,怕你笑話我。”夏柟主動承認道。
“你第一次可比我第一次好多了。我第一次吃西餐在全班同學麵前出了洋相。我和你一樣學別人,可是我是左撇子,切牛肉的時候,牛肉直接飛了,關鍵我對麵就坐著係花。一大塊牛肉直接飛到她臉上。”鍾起像說笑一樣娓娓道來,夏柟若不是聽著話從他嘴邊說出來,還以為他在講別人的故事。
“學長,那後來怎麼樣了?”夏柟換了手,將鍾起給他的肉放進嘴裏。
“後來?後來我成了全係的笑柄啊!”鍾起揚著淡淡的笑容,似乎並不上心。
“那現在呢?現在他們還?”夏柟很難想象行走在嘲笑中的人該怎樣完整地生活,因為她知道那些異樣的目光,鋒利的言語傷害。
“那段時間我除了上課就是去自習室,夜裏等大家都睡後我才敢回寢室。那段時間就是混跡論壇,遇到了她。”鍾起提到她時嘴角總有溫柔。
“所以,她鼓勵了你?讓你有勇氣麵對這一切?”夏柟問道。
“沒有,我們經常在論壇裏聊,開始我以為她應該是個男性,因為她的學識、談吐,包括對一些技術深度的理解都不像是個女孩。有一天,我約她,她說她還要高考,不方便。我怎麼也沒有想過她隻是個高中生……”鍾起笑得無可奈何,他講起這段往事時帶著男孩子特有的青澀。
“她是高中生?”夏柟半信半疑。
“對,那時候她是高中生,也是今年,我忽然注意到她的注冊變了。她現在應該和你一樣是一名大學生了。你問我她是不是鼓勵我?沒有,她完全沒有鼓勵我,她給我了一個電話號碼。我就是打了那個電話,有了不錯的兼職薪資。她讓我買了車,跟我討論一些可能產業化的機會……我一直不懈努力,努力到有一天忽然發現身邊的人已經忘記我是那個不會吃西餐的人了。在大家眼裏,我是個不一樣的人。”鍾起說起這些的時候,夏柟能夠感覺到他發自內心的自豪。
那天兩人吃了很愉快的一頓飯,鍾起很開心,他說了自己很多故事,也問了夏柟很多往事。他們不知是一見如故,還是都太渴望友誼,或者他們都需要觀眾來正視自己,重視自己。
夏柟自己也不知道,隻是在她眼裏,鍾起是個很好的人,他溫柔、寬容、有涵養,因為經曆過苦難,所以比常人成熟。
那天鍾起把夏柟送回了寢室,她開門的時候看到王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給了她一個充滿鄙視和冷漠的眼神。
夏柟並不想理她,她人生有遠多於爭執的東西,比如彌補,比如生存,她沒有精力去做離譜的事。
爬上床時她拿著手機想給莫琲報個喜,但想著他的不辭而別,心裏也有很多不開心。明明她在為他們的未來努力,他為什麼可以在她最艱難的時候離開。她刪掉想要發出的信息,躺在床上,很快就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