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當年段奕為救同門,不幸被宗門強敵擊殺後,師門震怒,謝道逸更是親自出手,將那強敵擊殺,為段奕報仇。
當年穆惟青聽到此消息之後,心神劇震,猶如晴天霹靂,怎麼也沒想到那個陪伴自己長大,常常逗自己玩鬧,如兄如父的大哥就這樣走了。
這人啊,健在之時,猶不覺得如何特別,待走了之後,才知道對方早已是自己生命中,難以割舍的一部分。他的離去,已成為心中無可彌補的失落和遺憾。
而在傷心過後,穆惟青曾向謝道逸詢問段奕隕落的過程,隻是穆惟青並沒有得到回答,謝道逸對此諱莫如深,不願多說,穆惟青也曾向李流芳柳絮等人問過,卻也沒問出什麼結果,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
穆惟青走進了段奕的房間,四處打量了一眼,頗有些感慨,房子中即便多年不曾住人,依然十分整潔,地麵與桌子上難見灰塵。
穆惟青知道,這是因為段奕走後,柳絮時常來替他打掃的緣故。
想起柳絮,穆惟青心中不禁有些複雜,段奕走了之後,柳絮仿佛也受了莫大打擊,轉而修煉起殺伐道這種傷人傷己的功法,原本就清冷的性情變得更為冷漠,但對於自己卻是比以前溫和得多。
而後來穆惟青才在柳絮口中知道,正是因為保護柳絮等人離開,段奕才會隕落,在段奕隕落之際,曾托柳絮照顧自己。
穆惟青知道此事後,在最初一段時間內對柳絮頗有怨恨,但隨著時間流逝,柳絮在殺伐一道進步神速,這股怨恨卻是越來越淡,甚至恨不起來了。
穆惟青搖了搖頭,將雜念拋開,尋找段奕的毛發一類事物。
對於世俗凡人而言,在一房子中找一根毛發,恐怕不是一容易之事,然而對於修煉者而言,卻是簡單得多,以穆惟青化神級別的神識,隻是略費時間,便從段奕床上的被褥中找到了一根長發。
穆惟青小心翼翼地將那一根頭發收好,正欲回去向謝道逸複命,但這時,她忽然聽到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穆惟青心中一動,凝神靜聽起來,便聽得屋子背麵的那片小樹林中,一個因激動而有些失控的聲音傳來:“影響心境?影響你的殺道心境?這就是十七年來,你一直避開我的原因?你為了他,可以轉修殺道,為了他,可以棄我不顧?是不是在你心中,他比我,更重要?”
穆惟青心中一顫,隻覺心中幾欲崩潰,這個聲音如此熟悉,不正是李流芳?
“你我之間,緣分已盡,回去吧。”一個冷漠的女聲傳來。
“為什麼?我除了修為,哪一點比不上那胖子?我視你為一生至愛,可在你眼中,我又算什麼啊?”
那女聲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開聲,仍是十分冷淡,語氣中猶有幾分諷刺:“一生至愛?無非就是見色發情罷了,說得如此可憐作甚?我又欠你什麼了?”
“你、你、你怎會說出這種話?你已經莫非被殺道影響到心智了?”李流芳顯然被柳絮的話噎了一下,聲音中滿懷震驚。
那個冷漠女聲輕笑一聲,笑聲中帶著一股空靈透徹的韻味:“影響心智?你說是,就當是吧。自從修煉殺道之後,我才知愛恨情愁,不過虛空幻影,飄渺一夢。幻夢終將消漸,唯有殺道長存。殺道,便是斬盡心中虛妄的無情道。”
“這,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話。”李流芳愣了半響,才失魂落魄地道。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廢物!整日為發愁,荒廢修為,不知大道為何,隻知兒女情長,枉費師尊對你的期望!你滾回去,莫在此處礙眼。”那個冷漠的女聲再次傳來,落在穆惟青心中,卻是心中一陣抽痛。
“你在騙我,你是想讓我對你死心,接受穆惟青是不是?你在可憐她?你想彌補她?可她算什麼東西,從一開始,若不是因為段奕資質高絕,得宗內長老高看,我根本不會多看她一眼。。。。。。”
李流芳尚未說完,身在小屋之中的穆惟青,驟然感到一股冰寒刺骨的殺意陡然炸開,肆意蔓延,這股殺意凜冽之極,顯然是動了殺心,而柳絮清冷的聲音,便在這暴虐之殺意中緩緩傳來:“滾。”
隔了好一會,外邊才傳來李流芳沙啞的聲音:“好、好,我走。”
。。。。。。。。
聲音漸漸遠去,穆惟青隻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痛得幾近窒息。她關上了門,清淚長流,伏在床上無聲哭泣起來,她不想被那二人聽到,不想這二人再可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