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瞎子正危端坐在路邊的一顆柳樹下,濃密的樹枝隨風搖擺,拽曳般如舞娘的腰臀。這樹又是北方常見的垂柳,逆天生長的柳條已經快耷拉到了他的頭上,風一抖動,它就像一把刷子從上麵來回洗刷著他的腦袋。樹後麵便是上水河,河水在輕快地流動中帶來些許涼意。要是看風水寶地,這瞎子真是極會選擇的了。
在他的旁邊豎著一根竹竿,上麵扯著一麵金邊布簾,赫然寫著蒙瞎子三個鑲金大字,這三個字就算是金字招牌了,各方來客,莫不是衝著它來的。他的打扮也很特別,頭上戴著個清式圓帽,眼睛上一副複古圓邊黑眼鏡,一席圓領袍衫順到膝蓋的位置,粗布長褲隱約稱在裏麵,腳下則蹬著一雙中縫納底布鞋,連同嘴上那兩撮小撇胡,如果再紮上條辮子,活脫就是個清代私塾先生的樣子,其實這樣也像是新民國時期剛未完成蛻變的滿人了。
遊北星他倆到的時候,一對夫妻剛剛算完,又是道謝又是叩拜,看似心情很激動,最後抹著眼淚離開了。遊北星暗想,這莫不是托,聽說過醫托飯托,今天算是見識了算托的演技了。
遊北星兩人剛落座,想開口說話,蒙瞎子突然伸手製止了。倆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隻見蒙瞎子從兜裏緩慢掏出來一個葫蘆,放在中間的桌子上,穩穩立好。
“是不是最近看見不幹淨的東西?”蒙瞎子開口了,嗓音沉著有力,僅僅一句話就產生了共鳴的效應。老咋使勁點頭稱是,不覺驚訝萬分。
遊北星也被折服了,心想這才是真大師啊,就像醫院的老中醫號脈,不用患者多說,就能知道一大半病情。同樣,按說如果算命先生真乃神人,就應該知道算命的人因何而去。
“這是靜清葫蘆一枚,拿好,挑個良日,晚上子時,倘若天朗氣清,月整風淡,你便可將葫蘆打開,圍著你所遇髒垢之地,走三圈,然後默念‘耀君在此,清身側理’,蓋好葫蘆即可。”倆人宛如接過聖旨,小心侍拿。
遊北星雖然欣喜,但是還是在意起收費來,剛想張口問。蒙瞎子開口先說了:“君多慮了,這種小事何以談錢,我有此本事,理應為民除害,你盡可放心使用,但是我有條件在先,事成後這葫蘆必須交予我處理,不然,怕是二位惹出其他是非。”
老咋和遊北星相互交換了了一下眼神,心想自己又沒啥損失,試試也無妨,便滿口答應,謝過蒙瞎子,拿了葫蘆回去了。
老咋和遊北星回到廠裏,便看到吳大暈的車已經停在那裏了。遊北星趕忙去辦公室找他,問是否找到小叨,吳大暈說是已經聯係小叨的家人,小叨家裏有急事,當晚就被家裏人接走了。遊北星心裏雖有疑問,但是他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再看到吳大暈極不耐煩的樣子,便悻悻走開了。
遊北星把事情給老咋說了,老咋沉默著繼續幹著活,隻是不住勁地搖著頭。遊北星問老咋是不是也覺得哪裏不對勁,老咋茫然地望著遊北星,淡淡地笑道:“倒不是那個意思,我感覺吳大暈講的也是……”
“那你就不覺得這事前後很奇怪嗎?他為什麼連他最離不開的MP3也扔下不管?如果真有事離開,起碼也得帶幾件換洗的衣服,是吧?”遊北星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