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多,還在山上遊玩的行人已經寥寥無幾。廖北明如約來到這裏,並與事先埋伏好的心腹取得了聯係,了解到那神秘人還未現身,這才壯起膽向山上攀爬起來。觀耀亭在文景山半山腰的位置,矗立在一片突出的平坦的巨石空地上,不過再向邊上走上幾步便是一段高約百米的陡峭懸崖,垂直延伸到山腳。這個地方算是一個極好的欣賞風景的製高點了,古代的人們,攜三兩好友,帶若幹好酒,居高臨下,賦詩論雅,何其樂哉。
廖北明氣喘籲籲地來到這裏,半天緩不過勁來。在這亭子底下有一個圓形石桌,周圍規則擺放著幾個石凳,他隨便找了一個便一屁股坐了下來。到這裏登高望遠,雖然現代都市樓宇高築叢立,但也能隱約瞧見城市裏燈火通明的夜景,他在這個城市執政這麼多年,還未曾找一個如此妥當的角度好好看一看這個城市的樣子。
變了,確實變了!這城市突然對於他來說,變得如此陌生,如此遙遠,如此模糊。他還年輕的時候,抱著偉大的抱負信仰加入到人民公仆的行列,然後一步步熬到了書記的位置。原來走著的時候還可以瞧兩眼路過的風景,但是後來就如同翻身上了駿馬的背上,一路狂奔飛馳,再也沒有辦法停下來欣賞,更別說審視自己了。
看得眼睛累了,就在往回轉眼的一瞬間,他竟然發現自己的對麵已然穩穩地端坐著一個人,這個人行蹤就如鬼魅一般,竟然沒出得一點動靜。廖北明被嚇了一跳,急忙離開座位向後退讓了幾步,這才騰出空來定眼打量著這個人。
說是一個人,倒不如說是一件被填充物撐起來的衣服。此人身披一件寬大的鬥篷,這鬥篷從頭上分別順著兩條光滑的曲線斜墜到腳下,像頂帳篷一般,幾乎將整個人團團包裹起來,再加上光線昏暗,即使露出的身體部分也掩藏在鬥篷下的黑色陰影裏,分辨不清他的麵部輪廓,甚至是鬥篷裏麵的衣著。
“你是誰?”廖北明聲音有些顫抖,但是畢竟也是經曆過大場麵的人,再說周圍也是散布著自己的心腹,很快他便鎮定了下來,但是還是刻意地與那神秘人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全神貫注地等著他的回答。
“廖書記,我是誰並不重要。”一股陰沉沙啞而慵懶的聲音從鬥篷裏幽幽傳出來,卻無法看得到聲音發出者的臉龐和因此而抽動開閉的嘴唇,然而簡憑腦補想象著那凶神惡煞般的麵孔,就讓人覺得十分詭異和膽顫。
“這裏在古代也是文人墨客到此附庸風雅的地方,今天我們雖是萍水相逢,但是也沒有必要互有敵意吧,不然,你招呼隱藏在周圍的朋友一起過來坐坐?”說著那人胸前的鬥篷裏鼓起一陣騷動,就像是平靜的水麵平白激起幾層漣漪。
廖北明不明所以,怕是那人掏出什麼危險的武器,又往後閃了半個身子。此時,遠處埋伏著的那幾個心腹也都緊張的把槍口瞄準這神秘人,生怕那人對廖北明不利。這也不過是那神秘人從陰影裏緩緩伸出的一隻手,禮讓他坐下罷了。這隻手和胳膊也完全包裹在深色的衣布裏,在黑夜裏也分辨不出個別的顏色,更添得幾分陰陰的神秘。
廖北明料想不到這神秘人竟然如此神通廣大,不僅僅知道他的秘密,還能悄無聲息地察覺到事先埋伏好的他的手下。他舔了舔已經被山風吹得愈加幹燥的嘴唇,又迅速地理了理紛亂的思緒,心中大感形勢不妙,難不成那幾個埋伏的弟兄已經被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人全部除掉了?他不敢有其他出格的舉動,像等候發落一般乖乖地坐到了那神秘人對麵的石凳上。
“你到底找我什麼事?”廖北明鬥膽問了一句,眼神來回打量著,像是要透過鬥篷看穿那人的內心一樣,或許此時最重要的便是看清他的模樣吧。
“哼,”一聲輕蔑的歎語,伴隨著一陣冷笑,“廖書記,既然我們能坐到一起,那肯定是為了讓對方達到各自的目的,也就是說,我們是可以給對方帶來利益的朋友,不是嗎?”那神秘人用舒緩的語氣敘述著,貌似想緩和目前緊張的氣氛。
“好吧,那你說說,你想要什麼,又能讓我得到什麼?”人與人還未達成某種信任的時候,都是抱著懷疑的態度去理解對方的用意,廖北明同樣如此看待這個陌生人。他不覺得麵前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可以輕易地滿足他的要求,這更像是他為了取悅自己而編出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