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章:鳴雷驚蟄(1 / 2)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初春二月,又是一年驚蟄,昨晚鳴雷隆隆,細雨縷縷,斷斷續續下了一夜,到得清晨,蟄伏了一冬的蟲鳥仿佛一起蘇醒,盡都爭相而鳴,唯恐落後。華山南麓的稻香村,一名須發花白的老者,望著籬笆小院中剛吐新芽的桃樹,沐浴酥軟的陽光,正拈須愜意而吟。

他身材高瘦,麵容清矍,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儒衫,頭戴灰色方巾,一副書生打扮,吟詩之時,並指向天,渾身上下都透著大宋文人特有的酸勁。

這老者名喚秋奎,今年五十有三,最喜附庸風雅,他吟完這首《春夜喜雨》,微微閉眼,聞著空氣中的泥土芬芳,感覺自己所處意境幾乎直追當年詩聖杜甫,不禁有飄然若仙的錯覺。

正當他怡然自得之時,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孩神色慌張地衝進小院,甫一進門便急聲大叫:“爺……爺爺……不好了……出事啦……出事啦!”

這是秋奎的孫子秋山,村裏出名的調皮鬼,今早吃完早飯便溜出去玩了,現在如此惶急地回來,一看就是闖禍了,秋奎惱他擾了自己的雅興,雙眉一蹙,轉頭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訓斥:“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別要叫我爺爺,要叫我秋秀才!”他說話間還特地理了理褶皺的儒衫,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秀才。

秋奎對於功名十分執著,然而讀了一輩子的書也隻考中一個秀才,這也是他畢生唯一值得驕傲之事,所以讓孫子稱呼自己為“秋秀才”,村裏人知道這件事後,均都喚他老窮酸。

秋山聞言趕忙改口:“秋秀才,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麼事兒啦?”秋奎負手踱步,腦袋輕晃,似乎還未從剛才的詩意中自拔。

秋山急道:“剛……剛才,我……我……我殺了個人。”

秋奎繼續搖頭晃腦道:“不就殺了個人嘛,這屁大點兒的事……”

說到這裏,他忽然渾身一震,驟然停住,猛地轉頭瞪視秋山,眸中光芒綻放,近乎咆哮帝問:“你……你說什麼……你殺……殺了人?”

秋山被他嚇得畏畏縮縮地退後一步,搓弄衣角,低聲道:“不能怪我,是他先要殺我的,我……我沒辦法了,才拿石頭砸他的……”

“到底怎麼回事!”秋奎怒聲大吼,雙眼赤紅地瞪著秋山,凶狠得像要吃人,嚇得秋山不敢再說一個字,站在那裏垂頭不語。

秋奎焦容滿麵地問:“死的人是誰?村裏的嗎?”

“不是。”秋山趕忙回答,“是個外地人,年紀很大,頭發胡子都白了,跟你一樣。”

“去你娘的!”秋奎沒好氣地罵了聲,“會不會說話!”

秋山被他一言罵得直縮腦袋,不敢再說了。

秋奎神思不屬地想了想,又問:“人在哪裏?帶我去看看!”

秋山趕忙道:“在大槐樹那裏,我帶你去!”說完轉身就往外跑,秋奎銜尾跟上。

路上秋山向秋奎大致交代了事情的始末,原來秋山今天一早跟村裏的小童們玩捉迷藏,輪到秋山做鬼去捉人的時候,他去老槐樹下的草垛裏找人,因為有個叫虎頭的小童最喜歡躲在草垛裏,秋山果然從草垛裏拖出來一個人,但那不是虎頭,而是個穿著一身黑衣的瘦弱老者,那老者滿身是傷,衣服臉上盡是幹涸的血漬,他剛被秋山拽出草垛,就一把將秋山按倒在地,掐住秋山脖子,瘋狂大吼:“純陽寶珠是我的!是我的!你們別想搶走!別想搶走……”來來複複就是這句話,狀若瘋癲。

秋山被他掐得幾乎去了半條命,手足亂舞掙紮之時摸到了地上一塊石頭,操在手中就砸那老者,以圖自救,他連砸了好多下,最後那老者被砸得頭破血流,頹然倒地,雙眼還兀自睜著,一動不動,嚇得秋山轉身就跑,回來找秋奎幫忙了,最讓秋奎氣憤的是,秋山砸倒那老者的時候,村裏其他的小童們都看到了,也都嚇得四散而逃,這件事想瞞是瞞不住了。

他們二人很快便到了大槐樹下,果然看到一個黑衣白發老者躺倒在地,秋奎強壓震驚之情,上前探了探鼻息和脈搏,發現這人早已死透,心底不禁發涼,最後一絲希望也隨之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