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小丫鬟進來回話說緣覺大師過來了,一邊說著一邊抬手要放床上的稀布帳子。
楊氏阻止了她的動作:“別遮擋了,看病講究個望聞問切,大師是方外之人,見了也無妨;再說大小姐從小就寄名兒在緣覺大師的名下,也算是師徒緣分了,雖然請他為傾兒祈過多次福,這卻是第一回見麵兒。”
說著讓人拉開隔間的帷幕,到外間迎了緣覺大師,客套兩句,請他入內給顧傾城診治。
隨身伺候的小和尚領先垂眸進入,放下笨重的醫藥箱,把椅子的位置移動了一下,然後從箱子裏取出一個幹淨的袈裟黃的精致脈墊遞給伺奉在床邊的小丫鬟:“有勞施主了。”
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小和尚眼觀鼻鼻觀心,沒有絲毫逾矩之色。
小丫鬟接了躬身放在床邊,然後從被子裏輕輕拉出顧傾城的胳膊,擱在脈墊上。
緣覺大師這才坐下,幹枯的手指搭在顧傾城的脈搏上,閉眼號脈,片刻之後,隻見他雪白的長眉之下,那雙寂靜無波的眸子泛出異常明亮的光彩,落在顧傾城浮腫的臉上。
“大師,她可是受了風寒?”楊氏擔憂道,心想落入池塘,嬌弱的身子骨哪裏可能不被寒氣侵入,隻求不要落了大毛病。
“阿彌陀佛!”緣覺大師聲如洪鍾,一聲佛號念得滿室的人都穩了心神,顧傾城昏沉的頭腦也有了絲清醒。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而今種種譬如今日生,小施主實屬大富大貴之命,遭遇如此大難,正應了俗語,大難不死後福無窮;
隻是身子太過虛弱,躁氣外浮,又被寒氣侵入五髒六腑,三日一改藥方,悉心調養,一年半載有望不落病根。”
“大師,這丫頭剛剛還能下地走路,怎麼就這麼重?”楊氏聽說三天一改藥方,還要一年半載,嚇得不輕。
“噢?還能站起?小施主體內潛藏的意誌力十分頑強,想來前會兒能站起來,憑的就是那股氣,此刻她定是關節處痛不可擋,渾身寒冷如墮冰窖,連動一下說話都不能,待老衲施了針灸,放了頭部的寒氣,讓她能開口。”
小和尚早就取了銀針,捧著站在大師身邊。
緣覺大師捏了銀針,一點點地撚入顧傾城頭上的幾個穴位。
顧傾城覺得昏沉的頭腦一點點地變得清明,她明白這個身體因為落水留下的後遺症此刻彰顯出來,她最初因為會走的興奮撐著,如今徹底明白,這身體真的十分虛弱,不是這老和尚及時趕來,後果就嚴重了。
而後雙手合十,念了一通經文,顧傾城能聽清楚的就是《往生咒》《定慧心經》。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大師收回了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