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暮,顧傾城撩起轎簾,隻覺得落日熔金,晚霞籠罩著群山萬壑,視野蒼莽開闊,這番壯麗之景讓她鬱積的情懷稍稍有所緩解。
伺候在轎子邊的小丫鬟快走幾步殷勤問道:
“大小姐,有什麼吩咐?”
顧傾城對她淺笑搖頭。
“大小姐身子金貴,山裏的風涼,還是在轎子裏歪著好些,不然吹得了頭風,晚間難受。”
顧傾城也感覺到涼意,就縮回了轎內。
那丫鬟伸手接了轎簾,嚴嚴實實地捂上了。
到了安排好的小院,張媽親自伺候她吃了飯、喝了藥,這才送她睡了,外間又安排了兩個小丫鬟守夜。
顧傾城本以為初到這個陌生的環境會失眠,沒成想沾到枕頭不久就睡著了,想來山野寂靜,萬籟有聲,利於睡眠。
清晨醒來的時候,艾米已經在床上撒歡了。
一人一狗顯然都恢複了點精神頭,並沒有相對唏噓,畢竟上一世那病弱之體讓她們受盡了折磨,自然沒有回去的念頭,相互安慰一番,努力適應現在的生存環境,才是正理。
顧傾城有些迷糊混亂的思維得到一夜休息,徹底清晰。
守在外間的丫鬟正是昨天下午伺候她吃藥的那兩個。
穿綠色比甲長布裙的丫鬟伺候她穿好衣服,洗漱之後,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先用點奴婢的脂粉?”
顧傾城上輩子雖然喜歡看古典仕女圖冊,可是畢竟性命都罔顧不暇,自然極少在臉上下工夫,這樣簡陋的環境,四下看看,連鏡子都看不到,她不習慣把自己的臉交到別人手裏。
“身體不適,免了吧。”
另一個穿粉藍色同樣款式裙子的丫鬟掩口輕笑:“綠萍,我說的對吧,大小姐怎麼會看上我們的東西!”繼而轉頭對顧傾城說,“小姐要梳什麼式樣的發髻,這小蹄子勻麵梳頭的技藝好得很,太太疼你,才舍得讓她跟著,你盡管點時興的發式,她都會。”
“大小姐莫要信桃粉瞎說,奴婢的手笨得很——”綠萍陪著笑觀察著顧傾城的臉色。
顧傾城視線掃過去,看到一張過於緊張的清秀小臉,年齡大約十四五歲,兩隻小手緊緊地抓著把桃木梳子握在心口處,正是昨兒伺候她吃藥時,嚇得跪下的那個,今兒雖然強自鎮定,眼裏的畏懼之色並不曾真的隱去。
看來這個綠萍真的很怕她。
她勾起唇角回了一句話:“什麼發式簡單,就梳什麼。”
桃粉抿唇輕笑:“就知道你看不上我們的東西,幸好昨兒來的時候,太太特地讓我把她的水粉首飾挑好的帶過來先應付著,是我一直忙亂,沒顧上和綠萍說,小姐你就放寬心,奴婢們一定不會讓你失了體麵。”
說著轉身出了隔間,片刻後抱了個精致的雕花首飾匣子進來,放到顧傾城的麵前打開。
顧傾城打眼一掃,隻見裏邊一塊包著紅綢的隔板隔開,左邊是幾個古雅的胭脂水粉盒子,右邊是好些個鑲金嵌玉的精巧首飾,寶光閃閃,讓人眼前一亮。
這個娘親倒是知道怎麼疼愛女兒。
估計大凡是女子,麵對精巧的飾品都會輕易被奪走目光,顧傾城也不例外,前世她雖然無法打扮,可是鉑金鑽石之類的項鏈耳飾,倒是有幾套,至於那些黃金白銀彩色寶石,她總覺得俗豔不堪,幾曾想過真的就有這樣絢麗精巧的工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