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山穀中升起了淡淡的霧氣,眾人感覺濕漉漉的霧氣漫過,浸得肌膚冷幽幽的,讓人感覺到有些寒冷,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孟貴打亮手電,走到一邊去撿了些幹枯的灌木枝條過來,歡子打燃火機,生起了柴火。
火光照亮了黑夜,大夥圍坐在火堆旁取暖。
卓哈依問多曉生剛才她講到哪兒,多曉生回答講到荀子是個有思想的人。
卓哈依繼續講述關於巫師的曆史。
哦,這兒得提提那些民間的巫師,大家都知道,有需求就能產生效益。經營方式機動靈活的民間巫師,雖然不被思想家們瞧在眼裏,但在民間還是很有影響力的,日子也因此過得比較滋潤。
前麵我們說的西門豹治鄴的事情,治的就是民間的巫師。那位主張為河伯娶媳婦的七十多歲的老巫婆,竟然把持了鄴城所有的巫術產業。官方的巫師早不知到哪裏去了。要是沒有政府撐腰,那“李逵”恐怕還真鬥不過“李鬼”。
從戰國後期開始,巫師曾經迎來過短暫複蘇的黃金時代,在日益高漲的神仙思想尤其是統治階層好仙風尚的刺激下,這些原本流落並活躍於下層民間的巫、醫之流便紛紛而起,自覺地以神仙說為宗旨,並重新有意地綜合巫、醫之長,同時又進一步吸取了道家、陰陽家的理論養料,終於形成了一個以長生不死為旗幟的具有較高文化素養與技術專長的有學有術的特殊階層--神仙方士集團。
巫師們在民間大搞迷信,弄點小錢補貼家用,但在政治上卻沒有什麼前途。一批有理想的巫師念念不忘遠古時代的榮光,力圖再為帝王師,重鑄帝王魂。這一次,他們的目標很明確,要跳過所有的中間人,直指最高統治者。
巫師們先誇說自己如何機緣巧合,得到了不死藥,如何健康長壽。在社會上掀起追求長生不老的風潮後,再去遊說帝王。比起前輩來,這些巫師在知識結構上有很大的進步,一方麵在理論上更加過硬,什麼陰陽五行八卦氣功之類的學說一齊上陣;另一方麵不再局限於小地方活動,他們四處雲遊,一會出海,一會上山,既開闊了眼界,又廣交了朋友。於是在戰國中後期,方士集團逐漸形成。一時間,整個東海岸都有方士們出沒,齊威王、齊宣王、燕昭王紛紛派遣方士們出海尋找住著仙人的海島。
秦始皇統一中國後,最熱衷的就是尋找神仙和不死藥。在秦始皇的感召下,神仙學成為全國最熱門的專業。甚至出現了這樣的情形:山東、河北一帶沿海的農民兄弟,一放下鋤頭就自發地研究神仙、方術。成千上萬的人湧向鹹陽獻寶,在阿房宮出入的方士,有名有姓的就有十多個,其中就包括率領幾千童男童女出海的徐福。秦始皇當然也沒閑著,他三番五次地出巡,訪求不死藥。
秦國滅亡後,漢武帝再接再厲,高舉起求仙的大旗。漢武帝時的國力更加強盛,方士人數更多,文化水平也更高,據不完全統計,向漢武帝上書兜售成仙秘方的就有上萬人。漢武帝上當歸上當,求仙的熱情依然不減,一直到死都沒有放棄。
巫師,也就是當時的方士,在西漢風光無限,可從本質上說,不過是皇帝的小廝,除了請神仙、找不死藥這些技術活兒,他們什麼用場也派不上。東漢後期,神仙方術被道教吸收,不少方士就轉行做了道士。
巫師的黃金時代到底遠去了。
儒家的文人們一說起聖人,尤其是先秦的那些著名聖人,總是嘖嘖有聲地讚歎。即使說來說去總不過是些仁義禮智信之類的套話,也仍然樂此不疲。讚美的話兒講了一籮筐,聖人的長相卻很少有人提起。推想起來,能做聖人的,就算不是英俊神武,相貌也應該在中人之上吧。
不過,有人並不這麼看。在荀子眼裏,沒有一個聖人模樣周正:孔子臉上像蒙了張驅鬼的麵具;周公身體像一棵折斷的枯樹;皋陶的臉色永遠像削了皮的瓜一樣泛出青綠色;大禹腿是瘸的,走路一跳一跳;商湯半身不遂;最不可思議的是舜,眼睛裏有兩個瞳仁。這些形象豈止是不周正,簡直就是些歪瓜裂棗。幸好荀子在古代並不受重視,要是也像孔孟那樣受尊崇,真不曉得道學先生們該怎樣為聖人塗脂抹粉了。
荀子的說法並不是無稽之談。我們曾經介紹過,古代的聖人們大抵都做過巫師,而巫師對臉蛋的要求的確不怎麼高,有時甚至專挑其醜無比的人。古人有自己的道理,他們認為長得奇形怪狀的人往往天賦異稟,感受上天的氣也比旁人多些,更容易與上天交流。醜,因此成了資本與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