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陽被帶回宮了,他再一次回到了這個囚困他多年的牢籠。
天子見到他,瞬間蒼老的手怒戳著晏子陽的額頭,大喊幾聲:“豎子豎子。”刺殺皇子,違令遠行,尚同一陌生男子意圖私奔……這些罪名足夠天子勃然大怒。
晏子陽不動聲色,喚人將自己得到的假聖令呈給天子看,天子竟是氣極,看也不看,嘩然一拂袖打落在地,著人將晏子陽關入禁宮。
晏子陽的心完全死了,他淡淡定定地走入禁宮,鎮鎮定定地掃了掃凳上塵,安坐如山,巋然不動。
隔壁住著的便是晏品城,看到晏子陽入來,晏品城是又驚又奇。印象中這位太子雖然沒啥能力,但為人卻也和善,不曾惹怒天子分毫,如今卻被關入禁宮,不知發生何事。
晏子陽自然不會講明,他的心早在同趙恒分離時,就已經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晏品城試著同晏子陽溝通,期望能同其合作,離開這裏,但晏子陽始終臉色不變,雙目失魂,任晏品城喊聲再大,也不動聲色。
這事情傳到了皇後耳中,她是又氣又急,太子可是她能掌控的唯一工具,若是太子被禁,她日後如何能在後宮翻雲覆雨。於是,她宮服一著,三跪九叩到天子麵前請罪,請天子查明真相,還太子一個清白。
天子見到皇後更是不耐煩,揮揮手趕她回去,嘴上道自己定會秉公處理,但轉眼就忘了此事。
如今太多的事情積壓在身上,天子早已失卻了慢慢查證的耐心,真恨不得能一網將所有壞事撈起,處理個幹淨。
求天子不成,皇後又將主意打到了太子妃的身上,熟料太子妃在這檔口,竟以身體不適為由,推脫不見。皇後無法,最後隻能讓陳家的黨羽,在朝上時為太子求情。
天子的氣向來是一陣起一陣伏的,今日生了悶氣,可能明日便恢複了理智。看眾臣求情如此誠懇,天子也消了氣,畢竟是堂堂太子,他也不想將事情鬧大,駁了自己皇家的顏麵。他令禦史台徹查此事,若是太子有冤,必要還他一個清白。
而若想幫太子脫罪,首要的,便是讓影殺組織背黑鍋。
於是這一日,負責調查此事的杜禦恭進了大牢中,屏退了所有人,親自審訊影殺的頭目。
鏽跡斑斑的鐵欄前擠入了一道黑影,正投在頭目低垂的頭上,頭目頹喪的臉上赫然散出了幾分光亮,猛地抬首,卻在看到來人時,光芒暗淡了下去。
“怎麼,你以為還會有人來救你麼?”
冰冷的一聲,霎那讓頭目的頭腦清醒,他激動地站了起身,正見杜禦恭負著雙手緩緩走進牢中,狹長若狐的雙眼一眯,無端透出幾分冷冽的殺意。
頭目打了個寒噤,出於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你……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自己清楚。”杜禦恭步步緊逼,高高睥睨著矮過他一截的頭目,“你還真蠢,還真應了我的要求,將自己送入這裏,指證太子。不過,當初也是因為你蠢,便於掌控,我方用你的。”
“你……你……莫非你是……”頭目震驚地指著杜禦恭,哆哆嗦嗦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杜禦恭卻不回答頭目的疑問:“說罷,你是想要個全屍,還是想被五馬分屍。”
頭目倒抽了一口涼氣,繼續往後退去:“你……別以為套我的話,我就會信你。”
“哼,”杜禦恭輕蔑冷笑,“信不信在你,與我何幹。我隻要知道,你是想老實招供全部是影殺所為,將影殺眾人拖下水,保個全屍?還是想繼續指證太子與你同謀刺殺皇子,落得個五馬分屍,血濺當場的下場!”
“你……你……”頭目的手抖得不成樣子,他頻繁倒抽了幾口氣,順了順,怒斥道,“你想保太子,那為何還誆我進來!你當初說好,隻要我進來指證太子,你便救我出去!”
杜禦恭狹長的雙眼微微一眯,眼中的光亮倏然熄滅,讓人看不清他的喜怒:“當初說好……哼,你何不想想,當初同你交涉的是何人?”
“自然是……”頭目一哽,手指愈發顫抖,同他交易的自然不是杜禦恭本人,充其量也就是杜禦恭的手下,所以杜禦恭反悔也並無不妥。
“你想保太子,那為何還誆我進……來……”頭目倏然一頓,太子出事,若是杜禦恭保下太子,那他豈非能得聖上賞識,加官進爵!
“是你自尋死路。”杜禦恭冷冷地駁斥他,“現在有兩條路擺在你麵前,你最好斟酌清楚要選哪一條,給你一日的時間考慮,後日我再來。”
咣鐺,上鎖的聲音長路回蕩,頭目怔怔地望著前方,倏然撲到了鐵欄前,揚聲大呼:“你便不怕我將你的身份抖出來麼!”
杜禦恭微微側首,陰森一笑:“我方才說我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