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的忌日過後,愈來愈多的大臣上諫,請求天子再立新後與太子,但天子卻以近日公務繁忙,當以國事為重為由,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脫。大臣們的信心受到打擊,更因得不到天子的支持而灰心喪氣,後來見天子並無打算,也不敢貿然逼諫,隻能止了上諫的心,誰知,在這事情將平的時候,忽然發生了一事,令這好不容易伏下去的風浪又再掀起。
事情很簡單,卻又含著無限的深意。
廢後陳曌,猝死冷宮。
她死得毫無征兆,好像就是喝口水噎死一樣,突然就這麼沒了。天子對此事,似乎並無太大的關心,冷冷淡淡,鎮鎮定定,令人暗中查明廢後死因,最後一經查明,竟得出匪夷所思的結論——廢後因服食底也伽過量,生命透支以致死亡。
事情便詭異在此,廢後被打入冷宮後,天子查處了一大批的底也伽並將其銷毀,底也伽在璟朝內已經禁止流通了,宮中更是沒有,這服食底也伽過量之說又從何而來。
天子明知此事蹊蹺,卻未細查,直接將廢後葬入陵墓,悄無聲地將此事壓了下去,好似死去的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宮女。廢後同天子在一塊的這些年,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兀然因犯事打入冷宮後,喪失了神智,天子都未去看過一眼,如今死因蹊蹺又被匆匆下葬,天子也不表示一點的痛惜,天子此舉著實令眾人心寒,也讓眾人嗟歎,天子之心非人能測。
廢後一去,鑒於其曾經身為國母的身份,依照璟朝規矩,為表對其尊重與哀悼,皇親國戚三年內不可置辦喜事,天子也不可再立新後,待三年期滿方可。
對於此等規矩,有人喜有人憂。
喜的人便是晏殊樓一方了,新後不立,良妃短期內便無機會再登後位,而三年的時間,完全足夠晏殊樓將良妃從那高位上踹下去。杜禦恭也也慶幸自己早了一步成了親,不受其影響——他前段時日便同方語嫣成了親,這親成得十分低調,隻宴請了幾位好友。晏殊樓因同其關係不好之故,過去吃了酒就走了,令這本來低調的親變得十分地不熱鬧。
撇去杜禦恭的親事不談,良妃此刻的內心便如燒著一股澆了油的熱火一般,熊熊燃燒起來。她大發雷霆,大怒道:“那賤人不是照看的好好的麼!怎麼會死了,底也伽不是也有暗中送去麼!”
嬤嬤低垂著頭不敢說話,在良妃將該砸的都砸爛了,泄氣之後,方小聲的回了句:“您所交代之事奴不敢忘,隻是那人命薄沒那福分……”
“少跟本宮胡扯!本宮要知道那賤人的死因,去!給本宮查過仔細”良妃玉指一豎,“給本宮查個明白,究竟是誰動的手腳!”
人都下葬了,這還從何查起,但嬤嬤卻不敢言,硬著頭皮應下,轉身就交代自己的親信去查。
便在當夜,嬤嬤睡得極其不安,胸口好似被壓了一塊重石,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從夢魘中驚醒,大張雙唇喘氣幾口,氣還未順便赫然看見房中竟然站著一位黑衣人,嚇得她就要大叫。但黑衣人出手如閃電,快速地隔空點了她的啞穴,並以一種好似故意壓低遮掩的聲音威脅道:“若想活命,就終止你愚蠢的行為!”
其聲音竟帶著幾分尖細,在夜中聽聞令人無端地感到一陣膽寒,生出懼意。
嬤嬤打了個寒顫,身上也跟著起了雞皮疙瘩,她壯大了膽子,試圖靠近看清那人的雙目,熟料那人警醒發覺,一溜煙地躥到門外輕飄飄地走了,隻有那在風中咿呀搖晃,以及一句沉在房中的聲音證明他曾經來過。
“此事你若敢泄露半句,便留下命來!”
嬤嬤雙唇重重地闔上,一口氣終於喘順了,她絞盡腦汁回想方才那人究竟是誰。可惜,那人背光而站,除去其身形外,其餘完全不知,但是其嗓音獨特,又十分尖細,反倒像是……
嬤嬤轟然醒悟,在宮中能有尖細嗓音的除了內侍尚有何人,而敢如此誇下重口的公公,也就隻有那人身邊的了!
嬤嬤大眼一怔,方才強迫自己建立起的鎮定一瞬間垮塌,她好似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實,若此事正是那人所為,那麼她調查下去的後果,不敢想像……
嬤嬤深吸一口氣整理好了思緒,平複心神,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明日便告知良妃,廢後是因不忍痛苦自盡而死的。至於良妃會如何責怪,都不重要,比起良妃,那人才是會要人命的,她還是保住自己小命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