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晏廣餘想得太過天真了!
大軍如期而至,但領頭之人,竟然是杜明謙!
杜明謙一襲白衣,翩翩然安坐白馬之上,淡看下方激鬥眾人。他淡然自若,鮮血人命都不能動他分毫,喉音一開,朗聲便道:“齊王晏廣餘,你的大軍已臣服我皇,爾等還不速速投降!”一揮袖,身後大軍將晏廣餘包抄入內,鋒利的長槍迎光逼向晏廣餘等人的後頸。
身子一凜,晏廣餘感覺到一股從所未有的寒意,他愕然看向那本該聽他命的大軍,麵上繃緊的線條頃刻崩斷:“為何!”
“你隻將他們培養為殺人的工具,卻不知他們期望的隻是一餐飽飯,安居樂業。而這些,是一心渴望爭奪皇位的你給不了的。”杜明謙簡簡單單的話透露出了一條信息——這些人已經被他收攏了。
晏廣餘兀然大驚,看向那些被自己辛苦培養出來的人,心底寒涼,暴喝一聲,提劍就往防守薄弱之處衝去,但晏殊樓卻不放他走:“三皇兄你醒醒罷!皇嫂已逝,良妃已走,你再爭這皇位有何意義!”
聽到自己最在乎之人的名字,晏廣餘失控地亂砍亂劈,眼中盡是血色:“便是因為她們不在了,我方要掙回我失去的東西!你!不!懂!”
“那你可曾為你的世子考慮!”晏殊樓大聲斥道,“你若勝便罷,若敗,你的親兒將受你連累,或死或禁,你忍心麼!”
手中的劍在刺向晏殊樓的一刻,驀然停滯,晏廣餘看著眼前陌生的晏殊樓,一聲冷笑:“他會活得好好的,沒人發現他!”
晏廣餘的人手拚命湧上,為他打出了一條通道,眼看晏廣餘就要從自己劍下溜走,晏殊樓厲聲叱道:“但你可曾想過,你的世子從此便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你狠心讓你世子重走你昔日之路麼!”
晏廣餘前衝的腳步停了。
重走昔日之路。
他自幼便遠離生母,甚少得父皇關愛,歸根究底,他也是個無父無母關愛的孤兒。自身遭遇如此,他如何能再讓自己的孩子體會自己的痛苦……
“三皇兄放手罷。如今大勢已去,若降,還可留下你們一家之命,若反抗,則有可能全家皆喪!三皇嫂以命換來的孩子,你狠心讓他受你連累麼!你對得住過世的三皇嫂麼!”
晏廣餘心頭大慟,手中的劍再握不住了。
越來越多的侍衛從四麵八方趕來支援,其中竟還有不少的重甲騎兵,可見晏殊樓早已有所準備。亂箭一發接連一發地射穿了自己人的胸口,而自己辛苦培養的精銳化為敵人,斬殺自己人,。似乎從晏殊樓假扮做天子開始,他就注定了失敗——晏殊樓既然能如此防範,便說明他對拿下自己胸有成竹。
晏廣餘定然看著那些隨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命喪他之手,而晏殊樓嘴上的勸阻依然不停,從眼到心,現實都在毫不留情地給他會心一擊。
鮮血染紅了身軀,怒火燒滅了理智,他拚死衝出血路,依然殺不盡眼前源源不斷的侍衛……
他沒有勝利的可能,沒有!
這場爭鬥持續了足足兩個時辰,他們從天子的寢宮殺到山莊之外,遍地屍體,血流成河。
晏廣餘的人手氣勢越來越弱,死者越來越多,而晏殊樓的援兵則不停地趕來,將晏廣餘的人手絞殺。
萬念俱灰,毫無希望。
最後,在晏殊樓說了一句“若你降,我定保下你世子一命”後,晏廣餘終於頹喪地丟下了手中長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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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晏廣餘降的消息送到於公公的耳裏時,天子早已因晏廣餘的叛變而口吐鮮血,暈倒了。
於公公靜靜地守在天子身邊,凝視著他,天子雖然設計良妃,但從來不曾虧待齊王,甚至還重用齊王,如今齊王突然叛變,就如當頭一棒狠狠地打向天子。
苟延殘喘了如此多年,天子的生命也是時候到盡頭了。
他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迷糊中醒來,掙紮著按上於公公的手,顫顫巍巍地道:“老於,朕有一心願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