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暢春園。
屋子厚實的簾子被打開,正在小憩的大夫人掀開眼皮子,瞅見李媽媽那張迎麵而來的笑臉,就知道她等的人來了。
阿暖姨隨後進入,見了大夫人,福了福身子問好,隨後便抬起頭,不卑不亢的看著大夫人,她身著也不過普通婦人模樣,可是一雙漆黑狹長的眼睛,卻深不可測。
大夫人見此,心中暗道是奇人,也笑開了臉,不多說客套話,直入主題:“素聞阿暖先生精通醫理,醫好了二姑娘的身子。今日我總覺得睡不好覺,不知道先生能不能幫我看看,可是身體哪裏有不是?”
稱呼她是“先生”,這就是大夫人的示好了,是真的將阿暖姨當做是能醫病的女大夫看的。
阿暖姨看了看大夫人的麵色,淡淡一笑道:“大夫人天庭飽滿,乃是有福之人,小病小痛又豈能近的了大夫人的身?我看大夫人不是身體不適,而是心中有刺,欲除之吧。”
聞言,大夫人臉上的笑容再次打開:“都說先生看病醫人講究對症下藥,如今看來確實不假,就是不知,阿暖先生願不願意為我除去這根刺呢。”
“大夫人吩咐,阿暖自當願意效勞。”阿暖姨微微頷首表示臣服,隨後又抬起頭開口,不再打啞謎,而是打開天窗說亮話:“隻不過二姑娘現在對大廚房的飯十分的防備,想要從大廚房那裏下手是不可能的,但若是經由我的手熬製出來的,二姑娘定會信任。”
阿暖姨說完,看著大夫人,就等大夫人的意見。
見阿暖姨如此知道她的目的,大夫人心中略微驚奇,然這更說明,阿暖姨是聰明人,聰明人即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更放心,便道:“阿暖姨的意思是?”
“二姑娘對大夫人有戒備,卻不會對老爺有戒備,若是老爺送了補身體的藥材,再由我親手熬製,二姑娘竟然不疑。”阿暖姨言之鑿鑿的說著,口氣眼中都有一種讓人信服的篤定。
大夫人垂眸,微一思量,隨後便痛快的答道:“好,今日我就去秉了老爺,為二姑娘多送幾樣補藥,並且允許絳雪園設立小廚房,專門給二姑娘補身體用。”
說完,她站起身來,阿暖姨自覺地去扶她起來,態度始終恰到好處的恭謹而又不失尊嚴。
走到暖閣,大夫人從一處暗格裏拿出一個白色瓷瓶,遞給阿暖姨,眼中露出凝不住的狠毒:“先生想必應該知道這藥的效果,我要陶楚再像一個月以前那樣,攤在床上,再也站不起來!”
大夫人辦事效率極快,當日就有不少的人參、燕窩等補品送到了絳雪園裏,說是老爺專門給二姑娘補身體的,還特意為絳雪園設立了一個小廚房,方便熬製補品。
傍晚剛用過飯,此時娟兒在泡阿暖姨特製的藥浴,秀兒去送食盒,屋子裏便隻剩下了陶楚跟阿暖姨。
看著擺放整齊的一盒盒補品,陶楚隨後拿起一根人參,笑著說道:“阿暖姨可真是厲害,一出手就能讓大夫人鬆口送來這麼多藥。”
阿暖姨立在一旁,想到今日的事情,卻沒有陶楚這般輕鬆高興,反而是有一絲疑慮跟擔憂,微微抿唇道:“大夫人她難道還真信我的話?”
阿暖姨的顧慮,陶楚知道。大夫人僅憑一麵,沒有任何的試探,就將毒害二姑娘的重任交給了她,精明如大夫人,會真的這樣輕信於人?
陶楚站在那裏,想了一會兒,隨機便輕鬆地說道:“你值不值得信任,全看我會不會真的有事。大夫人將那毒粉交給你,要麼是真的要你給我下毒,要麼就是另有暗招冷箭。”想到第二種可能性,陶楚眸子微微發亮,她有些期待,“我倒是希望,會是第二種情況,那樣的話,對我們來說,也是一種機會。”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秀兒回來,立即住了嘴,臥倒在軟榻上歇息,阿暖姨也繼續盤點送來的藥材,隻看見秀兒一副氣憤的樣子,進了門就道:“也不知道是誰在路上砸暈了我,把咱們的食盒搶走了!”
話剛一落音,就連著打了三個噴嚏,搓了搓凍得冷的雙臂,一抬頭,就看見陶楚看著她的眼神,一個激靈想起來自己又壞了規矩,便立馬規規矩矩的跪下求饒:“二姑娘贖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陶楚看了她一眼,沒有立即開口罰她:“你說怎麼了?”
秀兒見二姑娘沒罰她,微微鬆了口氣,隨即畢恭畢敬的說道:“奴婢送食盒去大廚房,剛走到花園那邊,就突然被人從背後敲暈,等奴婢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奴婢在假山洞裏,而食盒,卻是沒有了。”
聽了這話,陶楚握了握手中的書卷,那食盒,定然不是有人要去偷食盒的。
再看向秀兒,見她身子還是凍得有些發抖,勾了勾唇,帶著些許笑意說:“不管怎麼說,食盒是你弄丟的,那盒子裏的剩飯自是不必說,光說那盤子碗碟,都是材質上乘,如今你弄丟了,那一套食盒跟碗具等等,就由你自己承擔吧。今日我不罰你,自己去大廚房那裏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