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囚籠裏,時不時的傳來鐵鏈交擊的聲音,在幽黑百轉的回廊深處,一張張蒼白的臉透過鐵柵門縫隙,露出死灰色的瞳孔,極端渴望著想探出去。他們似人非人,有著人的形體卻沒有人的靈魂,泛著慘白的瞳孔讓他們看起來如同死魚,聲嘶力竭的張開嘴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每個牢籠裏都有一些苟延殘喘至今,已經奄奄一息再也動彈不得的活死人,渾身發散的是腐臭的氣息,關節處爬滿了蠕動的蛆,他們泛著白黃相間的眼珠,仰頭望著上方發黃的石磚,瞳孔裏沒有眼神,隻是死死地盯著,好似僵硬了的屍體。
這裏是黑暗的牢籠,關押著一種名為巫奴的生物,他們代代為奴,世世做仆。埋藏的枯骨、無顱的死屍告訴來人,在這裏聽不到什麼希望,見不到什麼未來。他們被圈養如豬玀,四肢匍匐在地,放血、待宰、直至死亡、腐爛就是一切,這裏就是葬地,永不見天日的葬地。
“哢”的一聲,似是有一道鐵門被打開,因為空氣潮濕的厲害,震下了許多紅色的鐵鏽。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踩的很緊,皮質的靴子像是抽打一般,踩在這裏,使破舊的囚獄發出了陣陣痛苦的呻吟。
走得近了,依稀能看到影子,殘破的黃銅油燈投影在剝落的牆壁上,歪斜著,扭曲的看不清。
“啪”的有水花聲,那是淤積在凹凸不平的石磚上的水坑,被這些人一腳踩空,迸濺在四處。頓時驚起爬行的老鼠,覓食的蒼蠅,它們嗡叫著,四散逃竄。
葬地的空氣不幹淨,一股惡臭味充斥著左右,始終有腐爛的黴味縈繞,讓人作嘔。也隻有老鼠和蒼蠅可以習慣,它們絲毫不覺得惡心,甚至充滿欣喜的爬過一切,無論是肮髒的石洞,還是死去的屍體。
從腳步聲可以判斷,那群人在繼續深入,捂住口鼻,刻意忽視了倆旁堆滿的死屍和空洞的眼神,鐵柵欄裏的一切都似乎引不起他們的興趣,沉默無言,隻有不曾停下來的回聲。
突然有從縫隙裏伸出來臂膀,枯瘦的手掌上皮膚褶皺,青筋血管分明可見,她握成爪狀,探向了眾人,似要抓住什麼又或者哀求什麼,可回應她的隻是一道冰冷的金屬碰撞聲,‘嘩啦’一下,伴隨著還有她掉落的臂膀,和濺射的猩紅血液。
“這種惡心的差事,實在是令人厭煩。”
斬下巫奴臂膀的那個人,是一個獨眼的男子,他的身軀龐大,腹上的肌肉就像隆起的小山,他背後有一把鋒利的開山斧,斧刃處光亮耀眼,隻是還有一縷血液猶在滑落。
“巫奴雖然被打斷了四肢,喝下軟化筋骨的毒藥,但是他們的體質特殊,暴起傷人的事還是屢見不鮮,這次押送的一批巫奴,屬於上乘貨色,若不是嚴統領這樣的人,恐怕鎮不住他們。”
身旁有人這麼說道,他的聲音細膩,卻不帶溫度,讓人聽起來就像是被一條毒蛇纏繞一般。嚴統領並不喜歡這個人,所以沒有搭話。
“說來有趣,聽說神武漢朝抓捕巫奴這麼多年,可還是有許多人不遵守規定,違禁和祭仙教的瘋子亂搞,他們也不考慮一下自己生出來的玩意,會是個什麼東西。”
洪三是個縣衙的小捕快,平日裏隻是個混吃等死的角色,壞事做的少,也不過就是偷偷李家的瓜、摘摘王家的梨,生活無趣但也自在,直至此番調來葬地,見識到了人間的地獄之後,他的世界觀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一城一葬地,一州一萬奴。這是既定的規矩,那些把巫奴搞出來的人,根本不管他們的死活,快活過後,若是發現了這個東西,就立馬處理掉,也有疏忽的,直接送來葬地,反正所有的規定都是對巫奴下的,和他們的父母又沒有關係。”
先前那個毒蛇般的聲音繼續說道:“神武漢朝這麼些年來,和祭仙教的關係緩和了不少,若是先前最初的敵對狀態,膽敢有結合偷生巫奴的,毫無例外全家處死,葬地的設立也是為了抹幾十年前遺留的屁股,按我說,直接殺了就行。”
“殺了也可惜,畢竟是上好的奴隸,用來挖礦、開山、掘墓、填海、造樓等等,也是不錯的苦力,這也是他們最大的利用價值,我看,就是因為還有這點用處,朝廷方麵才始終沒有下格殺令。”
洪三看似大大咧咧,其實說話尤為小心,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嚴統領的神色,發現對方不怎麼在意,這才鬆了口氣。
“到了,都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