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櫻黃梁夢醒,怎麼能不又驚又懼,頭一件事就是找到梔子,揭穿她有孕,二一件事就是編排這一段故事出來……
這事不是她親身經曆,梔子是故去後,百合姐說與張嬤嬤聽的,當時看見梔子遮遮掩掩自書房出來的是百合,不是她,當然也沒有父親說要與母親說清楚這一段了。
百合此時就站在許楊氏身後,聽許櫻訴說這些,驚疑不定地瞧著許櫻,張張嘴又把話咽下了,百合是個有成算的,她知道姑娘說這一段是為了什麼,若不為梔子肚子裏的孩子正名,回到大明府許家老宅,怎麼熄了那些想要爭二房公產、私產的族人的心思?
也難為了姑娘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的心思……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梔子有孕的?”許楊氏問女兒。
許櫻早就編好了一套故事,“我在車裏作夢,夢見一個小童子跟我玩,喊我叫姐姐,他說他是觀音菩薩駕下的善財童子,投生到咱們家,誰想到觀音反悔了要讓他走,他跟我有姐弟的緣份不肯走,讓我千萬的保住了他,說完就化成一道金光,鑽到了睡著的梔子姐肚子裏。”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許楊氏本就是信佛的,聽見許櫻這麼一說,立刻就念起佛號來了,加上許櫻說是夫君是醉後與梔子有了一夕春宵,也說了要看完水情再與自己說,心裏對夫君的怨也消散了許多,反倒感念夫君到底留下了一點血脈,“快叫梔子來。”
梔子抱著肚子坐在客房裏,張嬤嬤坐在小角凳上一通的數落,“你個傻子啊,眼見得鹹魚翻生的機會,竟險些讓你錯過了,如今老爺沒了,太太無子,你這孩子若是老爺的,早早的與太太說了,你就是太太的大功臣,這孩子就是金尊玉貴的大少爺!你就是那堂堂正正的姨奶奶,你倒好,咬緊了牙關就是不肯說,這一路顛簸真出了什麼事,我看你有幾個腦袋!”
梔子坐在牆角依舊抱著被子不說話,老爺的……若這孩子是老爺的……
張嬤嬤見她不說話,慢慢的也琢磨出不對來了,老爺如今沒了,那是死無對證,許家後宅雖森嚴,可也不是皇宮內院,這男人可不止老爺一個,梔子年已二十,太太早就說過要打發她出門子,莫非……這孩子……
張嬤嬤想到這裏,揚手就打梔子,“你說話啊!說話啊!”
“表姑!給我留點臉吧!留點臉吧!”
“留什麼臉!你可長點心眼吧!”張嬤嬤人老成精,心思轉了幾轉就明白了,如今這孩子不管是不是老爺的種,他都是老爺的!他也必須是老爺的!許家老太太是什麼樣的人,張嬤嬤心裏明鏡似的,二房若有男丁這一房散不了,若是沒有……光是許家的幾個太太就能活吃了許楊氏,更不用說梔子是她的侄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說出這孩子不是老爺的,侄女這一輩子算是毀了!
許楊氏看見的梔子已經是被張嬤嬤洗了無數遍腦,摸著肚子做著姨奶奶夢的梔子了,臉上雖有羞愧,卻還帶著幾分掩不住的喜意。
“太太……奴婢……奴婢……”
許楊氏咽下心中酸澀,快走兩步到了她跟前,“傻丫頭,有這等事就算是我為著老爺的喪事傷心,你也該偷偷的稟了我。”
“太太,婢子……婢子對不住太太……實在是老爺他……”
“我知道,是他酒後無行唐突了你,他若是在我拚著跟他大吵一架,也要替你做主。”許楊氏拉著梔子的手說道,梔子本是她的陪嫁丫環,說是主仆,情分也同姐妹仿佛,自小一起長大的,若是許昭業在,沒準兒還能有些嫉妒心思,此刻她想的是梔子平安生下孩子,她們“姐妹”也就有依靠了,“從今往後我們……”她姐妹相稱的話還沒出說口,就被許櫻攔下了。
“梔子姐替母親生了孩子,我就有弟弟了是吧!”母親終究單純,不及她一輩子經多見廣,不知見過多少人人前人後的嘴臉,此時是誰都不信的,梔子是母親的陪嫁丫環,這一個“替”字,占得是最大的理,日後這孩子落了草,母親抱去養……跟親生的也是仿佛的,過於提撥抬舉梔子卻不是什麼好事,別到最後前門據狼,後門又迎來了一隻虎,許櫻想到這裏心疼了一下,想到自己那個無緣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