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這兒了?”
“回太太的話,都在這兒了。”
“張掌櫃一向身子骨強健得很,若不是張太太與我說,我都不曉得您竟然已經痛風十幾年了,怎麼,又重了些?”
張掌櫃確實有痛風之症,不能著涼不能吃魚蝦蟹更不能飲酒,可若是不沾這些,他還是極好的,可許櫻提及他的病重了,張掌櫃張了張嘴,又咽了口吐沫,“是啊,又重了些,今個兒天氣晴好看不出,若是陰天下雨已然起不來了。”
“唉……聽張太太講你要告老還鄉,我還真有些舍不得,這樣吧,您若是真得病得等不及了,便與張太太帶著一家子先回鄉下,京裏我讓許忠替你管幾日,二叔那裏自有我替你求情……”
“如此便謝謝太太了。”張掌櫃擦掉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滾落到下巴上的汗,把帳薄子交上去,自己一家人能全身而退,他也不算虧了。
“我聽許忠說京裏的買賣不賺錢?”
“賺還是賺的,隻是不似別家賺得那麼多。”
“能賺就好,在京裏有買賣,別人家才瞧得起,賺與不賺都在其次,隻是聽說庫裏現銀有些對不上帳,許忠這人你也是知道的,若不是帳清了,便是我開口說讓你先走,怕也走不成……”
“能對得上的,能對得上的,庫裏現有現銀兩……”
“兩萬兩?這倒是差不多了。”
“是啊,兩萬兩……”張掌櫃剛才想說兩千兩,卻被許櫻搶了先說是兩萬兩,咬了咬牙,也隻得認了,他們夫妻早就在家鄉買了些田產,手裏積存的銀子,便是拿出兩萬兩還有千把兩,足夠回鄉安樂一世了。
“既是如此,我便與許忠說,兩萬兩不少了,讓他也不必說什麼請山東的老帳房來查帳的事了,這帳雖得慢慢盤,但出入不會大。”
“是啊。”
“我也留了張太太許久了,你身子不好,我也不方便多留她了,現下便將她還給了你,你們在京裏也住了幾十年了,想必要收拾的東西不少,雖說急著回鄉養病,也不至於似是張太太說得那樣明個兒就出京,便是收拾個十天半個月也是成的。”
“多謝太太體恤。”
“咱們一場賓主,也無所謂謝不謝的,隻盼著十爺回來,休要罵我越俎代庖才是。”
馮嬤嬤一直站在許櫻旁邊,關於張掌櫃夫妻的事知道的也清楚,見張掌櫃走了,不由得掀了簾子對著他的背影呸了一聲,轉身對許櫻說道,“太太,他這般背信棄義賣主求榮的,太太為何還要讓他得了善終?”
“殺人不過頭點地,咱們逼他逼得狠了,他一把火把這些帳冊子燒了,或者幹脆燒了大庫房,咱們就算把他告到官府,京裏的生意怕也是要支撐不下去了,現下他吐出兩萬兩銀子,帶著一家老小回鄉,在我這裏算是全身而退了,可旁人能不能容他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您是說——”
“他幹得事本來就是與虎謀皮,咱們顧及著莫要打了老鼠傷了玉瓶,旁人可不會顧及,現下他們還不敢找連家的麻煩,更不敢在京裏惹事,他們一旦離了京,能有什麼下場就不可知了。”許櫻說到這裏,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用過了午飯姚榮家的才回來,喝了口水就跟許櫻說起了麥穗的事,“百合姐已經找人將麥穗姐收斂了起來,廖家沒有祖墳,她請您示下是不是將她火化了先安置在城外的廟裏?廖家的人聽說了麥穗生得是閨女就走了,推說他們倆夫妻身子骨不好養不起,奴婢已然將你的心思告訴了百合姐,百合姐說讓孩子先在她家裏養些時日,趁著這些日子慢慢的尋訪好人家,身子骨壯了再送人。”
許櫻點了點頭,“也不拘那些個無子無女的人家,隻要是殷實積善人家便成。”
“百合姐也是這樣說的。”
“你這件事辦得好,辛苦你了,回去歇著吧。”
“是。”
馮嬤嬤人老成精,見姚榮家的說廖家的事的時候,眼睛分明沒敢看太太,而且眼神閃爍,顯是有假,張嘴剛想要說些什麼,就聽見外麵一聲通傳,“太太,蝶尾回來了。”
許櫻眼前一亮,蝶尾和龍睛是隨著連成璧去江南辦差的,他回來了,豈非連成璧也快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