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橋縣,在幅員遼闊的中華大地上隻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縣城,唯一特殊之處就在於它是我的出生地。
鄙人姓蘇名十四,不是因為我在家裏排行十四,而是因為我是農曆七月十四出生的,所以師父給我起名十四,蘇是隨的師父的姓氏。
你可能要問了,為什麼是我師父給我起名字而不是我爹?因為我是師父在道觀門口撿到的棄嬰。
你可能又要問了,我為什麼被拋棄?我猜,十有八九是因為我天生是個跛子,所以連生下我的父母都嫌棄我。
師父在他那破廟門口撿到我的時候,我的身邊隻有一個記著我生辰八字的紙條。人家父母扔孩子起碼留個金圈銀鎖玉墜之類的,而我隻有一隻跛腳。每每我抱怨命運不公的時候,就會想起我師父和師叔,於是又覺得老天對我也不算太壞,起碼我還有他們。
“蘇跛子,來生意了!”
就在我坐在小馬紮子上曬著九月裏滾燙的太陽,回憶往事的時候,一個破銅鑼似的大嗓門發出刺耳的聲音,在我耳膜上不斷敲打著。
我微微抬起頭,用手指把圓圓的墨鏡勾下來一點兒,架在鼻尖上方,以便於我從墨鏡上方看到來人是誰。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蓮藕般潔白纖細的小腿,然後是一個鵝黃色的短裙和盈盈一握的小蠻腰。
我抽了抽鼻子,把快要順著鼻翼滴下來的液體吸了回去,繼續向上打量。不過,我的視線被兩座山峰一樣的東西擋住了,以至於我要向後仰了仰脖子,才看得清來人的長相。
不過在看到來人的臉之後,我的眉頭不禁皺了又皺。並不是她長得醜,相反在我的審美觀裏,這是一個十分清秀的美女。隻不過,她印堂黯淡無光,頭頂一片死氣纏繞,顯然命不久矣。
“美女,求姻緣還是算事業啊?”我懶洋洋地問了一句。
其實我對顧客一向是熱情的,畢竟那都是我的財神爺,得小心伺候著。之所以今天擺出這個態度,是因為這女的死到臨頭,我可解決不了。說到底,我就是個半瓶子醋。
不過,這個女的顯然對我的態度不怎麼在意,而是伸手拉過我身邊的另一個馬紮子坐下,神色不安地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的視線越過墨鏡的邊緣正好落在她襯衣的領口處,一大片雪白在太陽的照射下,散發著瑩瑩的光澤,讓我一陣眩暈。
那女子微微蹙眉看著我,但是兩隻眼睛沒有焦距,顯然並不是真的再看我,而是在思考,在猶豫。最終,她微微歎了一聲,起身離開。
我終於鬆了口氣。並不是我見死不救,而是我有自知之明,惹不起的東西堅決不能惹,不然不光救不了別人,還會搭上自己。
看著美女的背影,我最終還是難以消弭我的惻隱之心喊住了她,道:“最近別往水邊走,最好連澡都別洗。”
美女木然地點點頭,然後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這時,我身邊那個專業治腳氣,點雞眼,去瘊子的劉大爺樂嗬嗬地笑道:“蘇跛子,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碰上這麼個美女就這麼讓人家走了?”
劉大爺真名叫劉尋風,年紀並不大,隻是比我大上兩歲,算起來也就二十五六,隻不過一嘴的胡子不知道留了幾年,看上去有些顯老。而且,他那些瓶瓶罐罐下壓著的紙板上寫的就是“劉大爺專業治腳氣”,所以這一塊兒的人就都喊他劉大爺。
“你以為我是你啊,道爺我不好那口。”我白了劉尋風一眼,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說道。
劉大爺卻不依不饒地說道:“我怎麼記得前兩天那個學生妹的手,都快被你摸得掉了層皮,一個手相看了個把小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