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收拾行囊準備離開的時候,虛掩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了。年歲已久的木門在這一踹之下瞬間四分五裂,連帶著門框都顫顫悠悠險些倒下。
我回過頭看向門口,兩個下身穿著黑色燈籠馬褲,係纏腿穿布鞋,上身打赤膊的凶煞惡漢大步流星地走進屋內。
不等我說話,其中一個大喊就扯著破銅鑼似的嗓子問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見我沒有反應,大漢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然後用生澀的普通話說:“你一個人住在這兒?”
我向兩邊看了看,然後點點頭。
那人圍著屋子轉了一圈,然後又走進臥室。片刻之後,那個大漢從臥室裏走出來,手裏還拎著一件女士的黑色短衫以及一頂高進一尺的帽子。
大漢將帽子和衣服丟到我麵前,憤怒地說了一個詞彙,我猜那是罵人的髒話。緊接著,他用凶狠的眼神看著我說道:“住在這個屋子裏的人去哪了?”
手心裏攥著一張十方天明符,我對大漢笑了笑道:“走了,一早就走了。現在隻有我一個人在這兒。”
大漢又問:“去哪兒了?”
我搖了搖頭。
大漢臉上的表情驟然一變,然後對另外一個人說了句什麼,那個人立馬向我走過來,抓著我的領子將我向外拽去。
我正要用十方天明符準備脫身的時候,卻看到和我麵前這倆人一樣打扮的人押著南寨的村民從門口走過。我將十方天明符再次握緊,在魁梧男人的推搡下出了屋子向寨子中央走去。
村子的中央是一口水井,全村幾十口人吃喝全靠這口井。此刻,全村老少二十口人全都被趕到了水井邊蹲下。一圈赤膊的青壯男子圍在村民周圍,有些手裏還提著明晃晃的大刀。
之前和我對話的那個男子應該是這群人的頭領,他走到我們麵前攤開一張紙問了句什麼。不用猜我也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因為那張紙上畫著一個女人的肖像。畫裏的女人很美,即便是從畫上也能感覺到她如山間仙子一樣的氣質。可惜的是,我不認識畫裏的人,寨子裏的其他人也沒有見過。
我們說的都是實話,可是有些人偏偏不相信實話。那大漢顯然不滿意我們的回答,隻見他捏住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奶奶的嘴巴,用極具威脅的口氣與她交流。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不光是和那位老奶奶一臉的恐懼,聽到他們對話的其他村民也是既驚又怒。一個男性村民剛要站起來,一旁的提刀大漢立馬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接下來,那個奶奶拽了出來麵相村民站立。那個大漢將手裏的畫遞給身邊的人,開口說了句話。通過身邊人的翻譯我才知道,這大漢剛才說他是巫族的人,現在巫族正在搜捕畫上的女人。他說他確定這個女人就在村子裏,如果我們不告訴他女人藏在什麼地方,他就要對這位老奶奶下蠱。
這群禽獸!我忍不住在心裏罵道。我想阻止但有心無力,即便我救得了這老奶奶一人也救不了寨子裏的其他人。
那個大漢不知從何處摸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他將盒子打開,露出了一灘黑綠色的粘稠液體。緊接著大漢將盒子緩緩舉到老奶奶的頭頂,緩緩傾斜。
眼看盒子裏的那粘稠液體就要從盒子裏流出,我一把推開身邊的一個提刀男衝了出來,然後指著那個大漢喊道:“為難一個老人家算什麼本事,有種衝我來!”
那個大漢頗為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笑著點了點頭用生澀的普通話道:“很好,既然你想出頭,那你來代替她吧。”
雖然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不過真的聽他說出口我還是忍不住一陣心虛。大漢將盒子放在我頭頂上,我的腦門兒上立刻滲出一層冷汗。
奶奶個腿兒的,蠱母啊蠱母,關鍵時刻你可一定不能掉鏈子,這條小命兒能不能留下全看你表現了。
突然間,一股涼意從腦瓜子正中央傳來。不到一秒鍾的時間之後,那股冰涼迅速轉變成火燒般的灼熱。我想伸手去摸,可是雙手被人死死按住根本抬不起來。這是純粹的痛,從頂門一直疼到左胸再貫穿全身,好像每一根神經都被浸在熔岩裏,又丟進寒潭中,在極寒和灼熱之間不斷交替。
即便是我承受這樣的痛苦也有種想要立刻死掉的衝動,如果是剛才那位婆婆中的蠱,結果可想而知。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鍾,也許是一個世紀,我全身的肌肉都在痙攣,嘴角已經開始流出白沫。我看到手背上的印記顏色終於開始變化,身上的痛楚終於開始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