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細雨不留餘力地揮灑向連綿不絕的明月穀山脈,林木枯槁,一眼望去,疏疏落落的葉子像是斷線無力的風箏,身不由己被冷風紛飛,繼而還要忍受雨水的拍擊。
明月穀脈門氣運獨特,氣候更是變化多端,與外界迥然不同,不可以常識量度。
腳下的路變得泥濘,倘若是一時的雨,如此雨勢,卻是不會改變道路的模樣,但這場雨已持續一天。
淩蠍回到明月穀,便想著要進入明月穀山脈深處,但因天氣、人情等各種各樣的事情耽擱,一拖就是到了現在。所謂人情,並不非指在山穀中,淩蠍與妖族相處融洽之類的說法,事實上,絕大多數妖族眼裏,他不回來,還眼不見心為淨呢。
但譬如二娘美姬以及與自己稱兄道弟的她的孩子,甚至是交情不算太深的鋼牙,他們來訪,表示關心,總不能拒之門外就是了。
經曆過起起伏伏,再回頭走過以前熟悉的路途,心頭的異樣是在所難免的,並且不足為外人道。魂印缺失的童年,淩蠍走過這條野草叢生的小徑無數次,一個原因是打柴煉體,另一個原因說來心酸,妖族排斥他,未開智的野生動物倒成了他頗為親近的存在。
曾在哪處裂痕的石頭旁休息,何日因靈魂痛楚發作趕不回家而尋求在夜間棲宿的灌木叢,一幕幕記憶像是湖邊泛黃倒影,不可觸及卻動人心扉。
“這裏還是什麼都沒有變呐。”
他神情輕鬆了幾分,昔日憨厚結舌的少年,仿佛又重新活回此身一般。隨手折下一根草穗子,皓齒輕咬,微苦澀的味道從舌尖蔓延,笑容卻越發濃厚了。
淩蠍望著雨中黃昏,暮色四合的山川仿佛都在為他見證,那臉上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自信和堅定。
明月穀山脈深處,無論深淺,禁區或是大道,暗藍色的光芒浮浮沉沉,詭異莫測。
****
雪神山。
白雪皚皚,兩個渺小的身影由小漸大,男子身材欣長,卻著一道墨黑鬥篷,女子頭戴氈帽,毛茸茸的煞是可愛。
行處無聲,身後仍不免留下深淺不一的足跡。
“軒轅皇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厚的雪呢!好美呐。”
“有何稀奇的,與鹽巴無異,沒趣味得緊。”
“哼,你這人偏就不懂得意思,你順順我的意不行麼!”女子想必是恨得咬牙,跳腳就是一通亂掐。
“是是是,我的楚大小姐,最美了。人間仙境啊~”
軒轅皇邪撥開頭上的兜帽,邪魅的麵龐浮起一抹笑容,口氣誇張至極。
“你去死。”楚惜彤呶著嘴角,抱胸狠狠瞪了一眼男子,然後加快速度前進。
“喂,你等等啊。”
軒轅皇邪伸出去的右手僵硬在半空,搖搖頭,歎一口氣便追了上去。
進入城中,楚惜彤還感受不到什麼,但軒轅皇邪眉頭卻是皺得越來越深了。
按理說,群英大會,高人雲集,即便是修為較淺的散修,或是八卦的凡俗武夫,也爭來一睹此番空前盛況。
可為什麼,雪城內這般人影寥落,即便偶爾有經過的人,也打著懷疑警戒的目光,好像自己是什麼怪物一般。好罷,雖然承認自己是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