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羨慕那些一沾著枕頭就能安睡的人和那些決心放手之後就不再回頭的人。

薑暮煙迷蒙著淚眼看著窗外,燈火闌珊的美好景象,可這層疊的光鮮下,又有多少是公平的呢?

薑暮煙無暇再看,抓緊時間背著訪談要用的稿子,那些本應熟悉的字符看得越久就越發覺得不對味起來,越發覺得腦袋脹痛起來,她該怎麼辦?她還能怎麼辦?

與此同時,在韓國首爾駐外部隊的大本營內,柳時鎮皺著眉頭似是沉思,一旁拿著書本啃著蘋果的,是徐大榮。

在剛剛的例會上,大隊長先生嚴肅地宣布,阿爾法隊將作為韓國派遣軍前往烏魯克進行為期八個月的派兵任務。話落,大隊長先生掃了一眼麵色各異卻仍謹遵條律條規不得交談且保持軍姿的阿爾法隊隊員,低緩而又嚴肅的嗓音又在縈繞,“難道派兵不算是在給阿爾法隊放假嗎?”

柳時鎮和徐大榮站於大隊長先生後側,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完完全全的無奈,像阿爾法隊這樣的特種部隊,不接特戰任務的確就算是休息了。

可這八個月都要在異國他鄉度過,不得見親人、朋友,也算是一種精神折磨了吧?

且烏魯克位於南亞,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右側,屬熱帶草原氣候,而處於溫帶的韓國軍人們,是否又能適應那裏呢?

柳時鎮暗自揉著眉心,心中略有憂慮,卻不便言表。

“現在!”,大隊長先生微微一笑,挑了挑眉,繼而用微揚的語調說道,“放假一晚,於明早八點在此地集合。好了,解散!”

柳時鎮怔忪片刻,隨即肅清了麵容,也不滯留,結實的陸軍靴踏在水泥路上的的清脆聲音,也似是響在了他的心底。

柳時鎮現是如此急迫的,帶著一點兒大男孩青澀的,渴望見到薑暮煙,正應了那句話,“我的心,時時刻刻都叫囂著,到有你的地方去。”

是啊,他是如此癡迷。

柳時鎮換了一身便裝,驅車來到海星醫院,幾個大跨步邁上了台階,步伐稍微輕快些,便來到了這一樓大廳當初他等薑暮煙卻看到聯合國工作人員被綁架的新聞的地方,顯示屏依舊,隻是之前屏幕上千篇一律的廣告換成了一個訪談節目,順著主持人做出“請”的手勢的方向看去,隻見薑暮煙正掛著不鹹不淡的微笑麵對鏡頭,隨即,屏幕上出現了薑暮煙的特寫。

薑暮煙依舊笑著,很是遙遠的笑意。這算不得皮肉不笑,那種禮貌的疏離似有若無。

柳時鎮也未曾注意,看著錄製節目的時間差不多了,便接了薑暮煙去咖啡館喝咖啡。

去那家咖啡館的路不長,柳時鎮開著車,與較之平日寡淡無言的薑暮煙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漸漸的,也就不自找沒趣,車廂內便是一片寂靜。

似是終於才到了咖啡館,兩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彼此相坐無言。期間,隻有服務生過來送上了兩杯溫水。

柳時鎮看著越來越涼的水,終於是打破了沉寂,“那日電影院的不辭而別,是我的錯。”薑暮煙終於認認真真地抬起頭掃視柳時鎮,對著他有些閃躲的眼,“那原因呢?”

柳時鎮倏地就放鬆了緊繃的身子,隨著地就靠在了椅背上,右手手肘搭在椅背上,而另一隻手則搭在桌麵上,柳時鎮垂下了眉眼,因為任務的保密原則,他能說些什麼呢?思忖片刻才答道,“隻是有些急事罷了。”

薑暮煙直視著他的瞳眸,淡漠卻又銳利的眼神,柳時鎮突然就發現了這場談話的性質,也不由得冷了麵孔。

見他不說話,薑暮煙端起水杯輕輕抿了一口水,然後說出了自己的推測,“你所服役應該是特殊部隊吧?挨過槍子,說明也會開槍殺人。”柳時鎮眸色更暗,卻依舊沉默。

薑暮煙繼續道,“我自己是個醫生,每天都在拚命救死扶傷。”

“我的工作是為生命而鬥爭,而柳時鎮您的鬥爭是用死亡保護生命。”

柳時鎮眯了眯眼,回想起在一次反恐戰鬥中失去的三位戰友,柳時鎮嚴肅了口吻,“為了守護人們的自由與和平,總得有人去做那些在別人眼中並不善良的事情。而我,就是這樣的人。”

薑暮煙反駁道,“生命是有尊嚴的,沒有任何價值或者理念可以淩駕於其上。”

話落,兩人都陷入了一片空白的沉寂。

咖啡館的嘈雜也在此刻湧入耳中,曾以為這裏最是悠閑安靜的代表,靜下心來卻又發現了很多從未注意到的灰色。

薑暮煙收拾了自己的包包,整理好後,薑暮煙正襟危坐地看著對麵沉默寡言的男人,終是緩緩地淩遲了彼此的心,“柳時鎮先生你也是看到了的,我們的信仰和理念不同,你持槍的手和我作為一名醫生的手從一開始就是兩種極端。”

薑暮煙抓起手機和包包,轉身離開,沒有任何的猶疑,仿佛本應如此。

薑暮煙走過窗邊與仍枯坐的柳時鎮的身影,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