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兒呢?她不知道。沿著林間小路,她漫無目的地走著。
這裏是郊區,沒有城市的霓虹,也沒有昏黃的街燈。幸好,今晚的月光很亮。
借著慘白的月光,她走在茂密的桉樹林中,竟然沒有一絲害怕。
她的頭腦一片混沌,心裏空空蕩蕩的,似乎破了個窟窿,呼呼地刮著風,吹走了所有的情緒感受。
連悲喜都感知不到,自然也不懂什麼叫害怕。
神情恍惚地遊蕩在林間,不知走了多久,這座茂密的樹林,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這時,一輛小車開著遠光燈,由遠及近地慢慢駛來。
“上車。”紀逸坐在駕駛座上,向她招了招手。
幸好,這個東方麵孔,以及這一聲鄉音,讓她感到了些許的安心。
她機械地坐上了副駕駛座,表情呆滯地望著前方。
紀逸並不急著開車,而是轉過頭,嚴肅地看著她,似乎在查看她的狀態是否正常。
過了好久,他才輕聲問道:“你要去哪兒?”
“回家。”她語氣平靜,隻說了簡短的兩個字。
“好。”紀逸重新發動了引擎,勻速向前駛去。他顯然把這個“回家”,理解成了回安德的家。
在漆黑的林間小路上行駛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駕駛員和副駕駛都心事重重。
紀逸一邊慢悠悠地開著車,一邊跟她聊著天。盡管她完全沒有心思搭理他,全程一言不發。
“哎,你看不出來嗎?他們全家人都很想留住你……”
紀逸自言自語地繼續說:“我猜,他們是擔心安德會終身殘疾,想趕緊給他找個老婆。畢竟,像他這樣的——”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清歌,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他們是怎麼想的,關你什麼事?好好開你的車!”
眼看撞到槍口上了,紀逸趕緊解釋說:“不是,我的意思是……安德也許是一片好心,想放你走。”
清歌心裏微微一顫。
她倚靠著車窗,呆呆地望著車窗外,夜色漆黑,沉悶無風,這世界像一塊實心的鐵砣,將萬物熔鑄其中。
她的心,從此再也走不出,這無邊無際的黑夜。
小車緩緩駛過一座橋。橋下,河麵水波粼粼,閃爍著細碎的月光。
她的心一動,大喊一聲:“停車!”
紀逸慌忙踩了急刹車,不明所以地看著她。隻見她一隻手拿起膝蓋上的小提琴,另一隻手打開了車門。
看著橋下奔流的河水,一個不詳的預感,像閃電般擊中了他。
“哎哎——”他急忙伸手,緊緊攥住清歌的手腕,“你想幹嘛?不要衝動啊!”
清歌回過頭,瞪了他一眼,這冰冷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放手。”
紀逸被嚇到了,渾身打了個激靈。這一晃神的時間,清歌已經掙脫了他的鉗製,走下車,慢慢走向橋邊。
紀逸趕緊下車,跟在她身後,嘴裏不停地念叨著:“哎哎……你別衝動啊!我警告你……我不會遊泳啊!”
清歌像個木頭人般,絲毫沒有理會他的叫喊,一步步向橋邊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