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畏寒堂(1 / 3)

夜色無邊,涼風習習,窗外燈火闌珊。韻華樓下兩層照舊客滿為患,博識堂尚有半數客人還在吟詩會友,喝茶品酒。

年晨溪送畢淩卿羽,返身走進三層最角落的一處包廂,此廂十分簡樸,無窗,不曾接待來客。

靜立片刻,確認無人發現,年晨溪方才輕輕左右扭動了一下壁台上的檀木雕花。隻聞哢哢兩聲,包廂的右側牆壁緩緩打開,一個隻容兩人大小的方形天井呈於眼前,閣樓主體的榫卯清晰可見。年晨溪不由想起程叔的話,一旦此樓失去價值,隻需燒了天井,樓體定能在一刻內土崩瓦解。

天井自上而下有個簡易木梯,可直達韻華樓各層暗廂。年晨溪鷂子翻身幾個起伏間已經來到了頂層,由外打開機關來到整個韻華樓最神秘的地方。

畏寒堂整層僅有六個獨立的隔間,年晨溪相信能通過止水和探月雙重考校的人天下不出十人,是以隻有五個較小的隔間是可以接客的。最大的隔間便是暗井直通的終點。

此時屋內沒有燈光,窗邊薄紗輕舞,窗側一背對而坐的男子,長發輕柔的隨風飄動,身姿清俊,偶有月光照進,投下長長的陰影透著絲絲清冷。

聽到來人,男子轉了轉椅子的扶手,那是一個特製的木椅,木椅底部有四個小木輪,扶手上似有機關一觸,椅子便迅速旋轉過來,緩緩來到年晨溪身前幾步。

“你來了。”男子聲音淡如流水。背著光看不清五官,但能感覺到那柔和明亮的目光。

年晨溪眼中劃過一抹痛苦,聲音透著急切和憐惜:“你何必來急著進京……你的身子……”

感到暗處略顯虛弱的男子衝他和煦一笑,年晨溪到嘴邊的話終究吞了回去。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卻因為救他幾乎喪失行走能力,備受傷病困擾的男子,他的一切決定,何時不是經過深思熟慮?

這一年來,無論是聖上突然重視武舉還是殿試後的狀元點兵出征,即使殿試前三甲他都算無遺策。與北梁的戰事中,他僅僅從隨軍出征的程楓的傳書中便對形勢作出準確判斷,及時製定細致的計劃及合理的應變方案,他仿若他的大腦,使他輕鬆應對一切困境,也造就了他這個狀元郎連戰告捷的豐功偉績。

任何事都是先謀而後定,心思沉遠,步步為營。也許放在幾年前,他完全不能理解他,但自從那件事後他明白了他的命中注定,他的不得已,也甘願為他所用。

“已無大礙。潛陽倒是漸入佳境了。”平靜的聲音裏飽含著讚許。

年晨溪隨意找了張凳子大大咧咧的坐下,細數總結:“學習經營酒樓,應付各項差事,坐觀朝堂紛爭,沒事還得哄哄公主!不過早適應了。暮文,你外傷雖好,體內的毒尚在,如今我能應付的了。”

兩人皆以表字互稱對方,足見十分熟悉。

暮文拿起一旁的茶杯,淺淺的呷了一口,真摯的望著年晨溪低聲感慨:“今日終於見識了韻華樓,程叔布置的好,你經營的妙。京城這邊,委屈你了。潛陽,這些年謝謝你。”

“你何時這般矯情了?調‖教思楚入障了。對了,你是沒見,入宮的時候,就在宮門外,她不言不語默默對著南方磕了三個頭。不過她還真沒辜負你的厚望,前日已然冊封了麗嬪!”

年晨溪一邊揶揄暮文一邊努力在黑暗中打量他的神情,終究還是敗下陣。

思楚,那個他花了整整三年悉心調‖教的女子,如今提起竟置若罔聞,目中不曾有一絲波瀾,似是聽著毫不相關的故事。

暮文早已清楚年晨溪心思,好笑的看著他,恬淡的聲音卻透著絲絲冷酷:“執棋者若每一步棋皆惜子不前,何時是個盡頭?更何況,這路原本就是她要走的,誰是棋子尚且沒有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