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淩卿羽藏樹被人發現,心下大驚,暗歎這人武藝真高,她感知到他的氣息時,此人已經行至附近。俯身一看,樹下一人閑閑而立,笑吟吟的望著她。
不是別人,正是宣王尉遲澄。
淩卿羽心中一鬆,能上韻華樓畏寒堂的人,身手自然沒的說,翻身下樹,拍拍手道:“不是說這裏沒人麼,怎麼遇到你?”
聞言,尉遲澄今日來臉上第一次稍稍變了變色:“這是我母妃住處。”
淩卿羽看到尉遲澄的反應,又聯係到無人的宮殿,意識到可能說到他的傷心處,連忙解釋:“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
尉遲澄神情冷淡,轉移話題:“你不是來睡覺的麼?”
淩卿羽偏頭眨眨眼,你這麼了解?
尉遲澄懶得搭理,找了塊舒適的草坪瀟灑的平躺而下,頭枕雙手其樂自得。
淩卿羽呆立片刻,從身上摸出一個小瓶子,將瓶中粉末灑在尉遲澄的周圍草坪上,仿佛畫了一個大大的圈,然後也學著他的姿勢懶懶的躺進圈裏。
尉遲澄麵無表情的臉上總算因為好奇產生了一絲疑惑,轉頭望著淩卿羽:“這是什麼?”
淩卿羽也轉頭看著尉遲澄,四目相對,聲音透著狡黠:“恩,答案要用答案來換的。”
“什麼答案?”尉遲澄麵上劃過疑惑。
淩卿羽當然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我今天差點以為認錯人。”
尉遲澄聞言登時笑意盈盈,這笑容很明媚,也很溫暖,不同於他在人前任何時候的笑容。淩卿羽覺得這樣的笑很美,很真實,想想他似乎隻有在她麵前才這麼笑過。
看慣了太子和尉遲涵明爭暗鬥的戲碼,淩卿羽突然明白了,尉遲澄也是皇子,深宮險惡,防不勝防。空蕩蕩的宮殿說明了一切,沒有母妃的孩子恐怕注定從小就要學會偽裝從而保護自己。他們第一次見麵,彼此都不知道身份,他完全沒必要戴著那沉重的麵具。又聯想到傳言五殿下行事低調,那麼她一直認識的都是最真實的尉遲澄。
淩卿羽覺得做皇子很可悲,想到自己,何嚐不是因為一個身份不得不來到皇宮,不過她裝裝樣子也就完事了,可這宮中之人豈不是要演一輩子呀?
淩卿羽不再揪著答案不放,柔柔道:“那粉是驅蟲的,小時候我在草裏睡覺,常常被各種蟲子叮咬,有次還中毒了呢,後來我外公就製了這個讓我隨身戴著。”
“隨身戴著?你從小到大都隨處睡覺啊。恩……能吃能睡,似乎就上稱差了點斤兩。”尉遲澄沒想到淩卿羽不但不追問,而且看自己的目光還帶著,憐惜?他略微詫異,沒想到她轉瞬悟出了答案,暗歎她倒也算蘭質蕙心。不過他嘴上仍舊習慣性諷刺一句。
淩卿羽也不生氣被人說成豬,對尉遲澄包容一笑,轉頭望天,閉上了眼睛。
就在尉遲澄以為她要睡著時,淩卿羽倦倦的聲音又飄了過來:“想來登韻華樓也不是你的初衷吧。你就是嫉妒我,你也想和我一樣,隻是沒有資格。所以你才對我冷嘲熱諷。看你這麼可憐,就不和你一般見識了。”
淩卿羽語氣肯定,不給某人任何反駁的機會,徑自就淺淺入睡了。
尉遲澄沒想到自己偽裝十幾年的麵具,竟然被一個才見過兩麵的小姑娘輕易撕碎。韻華樓確實是父皇心裏的難題,雖然之前懷疑有什麼勢力在滲透,可是一直沒有拿到合理的證據,所以曾讓自己去打探了一番。
尉遲澄鬼使神差的癡癡望著這個奇特的女子,看似隻會吃隻會睡,卻也不算笨,總是不拘禮教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就像現在,哪個未出閣的少女能這麼大膽悠閑的睡在男子麵前?
但他卻從不會覺得她粗魯莽撞。即使第一次,她沒有淘氣用黛粉掩飾,單容貌來講也確實算不得最美,可神奇的是,她身上總能散發著有別於其他女子的光華和氣韻。
說不上什麼原因,他竟發現和她在一起很舒心。那種不需要掩飾不需要滿心防禦的輕鬆,似乎隻和她,才能帶給他這樣特別的感覺。
良久,尉遲澄才轉頭閉了眼。一望無際的梨樹下,落花片片,漫天紛飛,一對璧人閑適的躺在悠悠的青草裏,陽光柔和的四散在他們周圍,似已成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