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淩卿羽原以為她這個罪魁禍首,還沒進祥雲樓的大門就該被趕出來。誰知不但沒人轟她,那精明小二竟也笑臉相迎,隻是這笑,是不是太苦了點?
淩卿羽對他點點頭,徑直上了二樓,自己找了個包廂坐下:“隨便上點菜。”
“你還杵著幹嘛?”看小二爽快答應後,仍然等著,淩卿羽奇道。
“客官,您真的,真的沒別的指示了?”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淩卿羽瞥了一眼,擺了擺手。
接著一連四天,淩卿羽都會來這處包廂,點完菜就不再有任何言語。
反而讓小二更加不知所措,關了淩卿羽的房門,便小心翼翼的去敲隔壁的包廂門。
“進來。”平平的男聲。
小二進去確認關好了廂門後,恭敬行禮:“殿下,那位公子依舊隻是默默的看著窗外,再無其他舉動。”
廂內正是一身素衣的尉遲澄,一邊自斟自飲一邊靜靜的似是思考著什麼。
聽完小二的話,尉遲澄度到窗邊,負手而立,亦是遙望窗外。良久,淡淡出聲:“你下去吧。”
小二疑惑的看著尉遲澄的背影,竟覺的有種說不出的悲涼,領命悄聲退了出去。
同一片街景,無甚稀奇,卻連著看了四天,淩卿羽也不明白自己在望著什麼亦或者是感受什麼,或許,她隻是單純的等待。
可她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總歸是要和尉遲澄成婚,她又在等待什麼?又有必要等待什麼?自己設定的期限也很莫名其妙,到底有何意義?
這時,街邊有一對平凡的年輕夫婦引起了她的注意。男的相貌較為剛毅,女的嬌小可愛,剛剛似乎為了什麼事情爭吵。接著二人開始置氣,一前一後互相不搭理的往前走。一匹快馬從側麵街道而來,行在後麵的小娘子剛好在兩路當中,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而她的夫君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回身將她拉到安全的街邊。
本以為突發的事情,兩人定會不記前嫌,誰知那夫君更是生氣,瞪著那小娘子看了一會就繼續向前走,隻是這次他稍稍放慢了步伐。
淩卿羽非常奇怪,男子剛剛看到自家娘子有危險的那一刻,臉上的惶恐和擔心絕非作假,怎麼沒事了反而還在生氣。
淩卿羽輕身跳出窗戶飛上屋簷,幾個起落降至一個無人的巷子,然後遠遠跟著這對夫婦。直到夫婦兩行至一個比較陳舊的院子,一前一後進了家門,淩卿羽才稍稍跟進,飛身到院後的一個大樹上偷聽。
“相公……”
開口的是那小娘子,聲音柔柔弱弱挺好聽。可是那相公半天不見回話,顯然是置之不理。
“相公……怡兒錯了,別生氣了成不成?”
淩卿羽暗想,這位姐姐如此可愛,她相公再鐵石心腸也該化為繞指柔了。
果不其然,不久後,那相公終於開口,不過還沒消氣:“你自己說哪裏錯了?”
“怡兒不該全聽婆母的話?”
這回答可真夠絕,淩卿羽心裏不由對這位姐姐大讚。
屋內又安靜了,想來一句話又把男子惹火了。
許久後,一陣低柔的抽泣傳來:“相公,那你說怡兒該怎麼辦,嫁進來三年不曾有孕。婆母給相公安排妾室,我怎麼能說不行……”
男子冷冷道:“你就那麼情願把自家相公往別的女人身邊送?”
原來是為了納妾的事情爭執,女的很配合,男的倒不樂意了,淩卿羽暗笑,這事情真是少見啊。
怡兒這次卻不急著說話,聰明的選擇的沉默。男子等了半天,忍不住追問:“怎麼不說了?”
“怡兒要說願意,相公不開心。怡兒若說不願意,婆母不開心。所以怡兒不知如何答是好。”那聲音還真是我見猶憐,淩卿羽都有些動容,不禁感歎這位姐姐也是強中手啊。
“你可記得我們初識,給過你的字嗎?”
“相公給怡兒的東西,怡兒自然……記得。”
“是什麼?”
“相公,怡兒知錯了。”
“問你是什麼?”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是多麼庸俗的句子,淩卿羽光聽折子戲都聽得耳朵爛掉了。可是此時,她突然發現這個爛俗的句子竟變得如此的,動人……放眼望去,全大碩又有多少男子可以做到從一而終,就連這樣小門小戶的女子尚且為此事犯難,更何況……
淩卿羽不再偷聽,跳下樹漫無目的的走著。她發現自己非常羨慕這個小娘子,羨慕她平凡的生活,羨慕她有個愛她護她的夫君,羨慕他們兩情相悅的情意……
如同每每想到左暗香,她也會深深的羨慕,從不會嫉妒。
也許,當人遇到無法企及的人或事情時,隻能羨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