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這樣就不會有人以為是我欺負你了。”確認都擦幹淨後,暮文從容的坐好,將帕子順手放在矮幾上。
淩卿羽直到暮文開口說話才反應過來剛剛他對她做了什麼,馬車裏燈光微暗,暮文身子剛好隱於陰影之下,依稀辨出他似是朝著她微笑,看著她的眼神清潤如水,雲山霧繞。
她不禁有點臉紅,還好光線不好,暮文應該不會注意。奇怪,剛剛和尉遲澄在一起比這親密多了,好像也沒有臉紅。
不對不對,她剛剛進來是想的另幾個問題,看來今晚發生太多事情了,腦子很混亂,要是暮文肯定瞬間就理清了頭緒。
馬車漸漸遠離了淩府,淩卿羽揮開簾布,遙遙望著那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白牆紅瓦。她此時心中五味雜陳,這條路前些日子還是她十分渴望的,可真的邁出這一步,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她拋棄了一切。她的家,她的身份,她的所有親人,她未來的夫君,她一同長大的朋友……
她突然覺得自己非常的自私,她現在跳出了那個困局,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她多少年來都如蛀蟲一般的存在,現在卻要拋開那段優質的良木,她又能做點什麼呢?
馬車突然停了,淩卿羽有點意外的看向暮文,暮文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須臾,一個嬌小的身影跳上了車。馬車便徐徐朝城門行去。
“你就是暮文?”
上車的是一個嬌豔明媚的粉裝少女,淩卿羽隻覺得在哪裏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可她是要離京,這少女又是怎麼回事?暮文這是要去哪裏?打算拐一車未婚少女?
“不錯,正是在下。”暮文朝少女一禮,示意少女隨意。
粉衣少女大大咧咧的坐在暮文旁邊,望著對麵的淩卿羽上下打量一番,好奇問道:“她是你的侍女嗎?怎麼看起來呆呆的。”
呆?這叫思考人生好不好,不懂不要亂說,一看就是沒腦的大小姐,淩卿羽心中不禁破口大罵。等等,淩卿羽這才想起今天晚上穿的衣服,藍色棉布,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尋常大戶人家都有的,丫鬟服!淩卿羽認命的對著粉衣少女點了點頭:“是的,我叫……”
“她是在下的侍女,明心。”暮文淡淡接口道。
淩卿羽這才反應過來,她的名字在她離開的那瞬間已經不屬於她了,現在碧素會代她走完淩卿羽的人生。雖然剛剛已經意識到她將一無所有,可真正當叫了十四年的名字也將離她而去,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失落。原來她拋棄的一切,還包括她自己。
“暮文,聽澄哥哥說你是揚州人士。”看著暮文點點頭,少女繼續問道:“那你見過桓逸那個家夥嗎?”
淩卿羽這才知道暮文竟也是揚州人,之前聽口音她還一直以為暮文是京城人士。這少女說的澄哥哥難道是尉遲澄,就暮文和尉遲澄的關係,想來八成是了。既然叫哥哥,估麼是某位公主了。桓逸,她倒是聽過,雖不甚了解,可也知道他是大碩唯一一個異性王,平南王的世子。這小姑娘一句話,就讓淩卿羽又想了半天,她越發覺得自己最近變蠢了很多。
“在下和小王爺倒有過幾麵之緣。”暮文起身坐到主位,拿來木炭銅爐開始燒水。
粉衣少女移了移屁股下的墊子,直到移到暮文對麵,然後一臉興致的盯著暮文:“快給本郡主說說!”
原來不是公主啊,淩卿羽想了想,京中郡主還真沒幾個,看這粉衣女子的年齡估麼著就是傳說中飛揚跋扈的麗晴郡主吧。
“郡主想知道什麼?”
“你知道什麼就都告訴我唄!”
“桓小王爺,琴棋書畫幾乎樣樣精通,兩歲能吟,四歲會作,七歲時便在當年的文盛詩會入了三甲,十二歲後連著三年文盛奪魁,直至如今他的字畫都千金難求……”
“等等,文盛詩會是什麼?”
“揚州,乃至江南最負盛名的詩會。”
“哇……他好厲害,接著說他的畫!”
“嗯,那也是他……”
就這樣,暮文一邊優雅的煮茶一邊應付著麗晴郡主嘰嘰喳喳,問也問不完的問題,無論麗晴有多少問題,暮文都很耐心的一一回答,並將煮好的茶遞給她,讓她潤潤喉,似是鼓勵麗晴繼續問一般。
淩卿羽也是第一次聽桓逸的事情,可聽到琴棋書畫就犯困,隻覺得此人絕頂聰明,後麵暮文同麗晴說什麼她就再也沒興趣了,靠著柔軟的車壁便漸漸睡去。
“你們是什麼人?不知道卯時方可出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