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一邊等著秦大家的琴聲,一邊留意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就在明心本以為還有的一等時,那扇門突然開了,遠遠看去出來的卻是一個抱琴的青衣女子,接著那扇門再次關上了。
明心猶豫片刻,快步跟上了青衣女子,然後很“不小心”的輕輕撞了她一下,道了歉才看清青衣女子竟是秦大家!隻是往日那般自信明媚的佳人,今日卻麵掛清淚,端是楚楚,並不理睬明心抱琴匆匆離開。
明心疑惑更甚,黑衣男子會是暮文嗎?他和秦大家是怎麼一回事?白衣不離身的他為何會換了黑衣?
再轉頭望向身後包房,誰知看到的是那個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另一側的木梯口。明心不假思索迅速的尾隨其後,出了芳晴樓,那個身影便越來越迅速,最後竟然一個輕身掠上了屋頂飛馳而行。
明心對自己的輕功一向都很有自信,然,當她追到第六條街的時候,黑衣男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明心越發肯定那人就是暮文,以往跟蹤他,她就從來沒有得逞過。而且他剛剛一定發現她在他身後吧,所以把她引到一片她極其陌生的區域。
眼前這條巷子她以前根本不曾來過,不過也是,她有多久沒有好好逛逛過城裏的大街小巷了……
走著走著,路邊一個食肆引起了她的注意。這個食肆店麵很小,裏麵不過四五張桌子。不同於其他小店陳舊髒亂,這個食肆看起來整潔幹淨,而且桌椅餐具瞧著都還算精致,連牆壁的幾幅水墨畫也頗有特色。其實最開始引起明心注意的隻是招牌那幾個大字:京城元宵店。
元宵,明心情不自禁的笑了。想起尉遲澄為了元宵和湯圓的不同較真的好笑樣子,想起那天晚上在祥雲樓裏嚐到的美味,想起在京城最初那些無憂無慮開心的日子……
食肆雖小,可售賣的元宵樣式非常豐富,明心找了一個桌子,點了幾種喜歡的口味,老板娘很快做好一一上齊了。
吃著熟悉的味道,帶著往日的回憶,明心心情也隨著口中甜甜的餡料慢慢變得明快。
三年多了,沒再見過他,她也不曾用過那根短香,他們之間除了姓名,竟不再有過任何交集。
太上皇由於身體不佳,於年初禪位給了太子尉遲澄。他總算如願以償坐上了那個位置,他是高興呢,還是如釋重負呢?他在大臣麵前是談笑風生呢還是板個死人臉呢?麵對一眾的後/宮佳麗他是永遠戴著不同的麵具還是找到了能讓他輕鬆片刻的解語花?
還有還有,碧素,師姐和他之間會不會日久生情?想想兩個毒舌麵癱在一起,明心不由樂了,倒真是個有趣的組合。
然而不久,璀璨如星辰,溫暖如盛春的笑容突然僵住,她三年來又在做什麼?她竟然在想方設法的幫著暮文,幫著尉遲澄潛在的敵人!
放下數枚銅錢,明心再無心思閑逛,心情沉重的回了陳府。
“禍害精,公子在書房等你。”明心剛到曲橋就被止水喊住。
“知道了。”
雖然止水聲音滿滿的幸災樂禍,明心卻沒有鬥嘴的興致,一路來到暮文的書房。
暮文此刻端坐案前,提筆而書。燭台的光線明亮柔和的輕撫在他身上,白衣染上了片片溫暖。偶有幾縷青絲滑下,平添了幾抹俊逸。
聽到明心進來,他亦不曾停下玉筆,隻是淡淡問道:“今日你去了哪裏?”
“和小王爺去了芳晴樓。”切,你不也去了嗎,還私會秦大家,真好意思問我。
暮文駐筆,徐徐抬頭,凝視著明心:“白天。”
白天?明心一驚,不會吧,暮文消息要不要這麼快?
“素青幫幫主成親,順手送了點賀禮。”明心閑閑的盯著屋梁,理直氣壯的插著手。
暮文嘴邊揚起一枚微笑:“之前怎麼跟你說的。”
“出門可以。”
“還有呢?”
“不許生事。”
“然後呢?”
“莫顯真容。”
暮文笑意漸濃:“原來都記得。”
自從來到江南,暮文一直不許她真顏出門。她清楚他是為了她好,當然也為了他方便。
今日,迎親的時段是素青幫最鬆懈的時段,她不能錯過這個盜藥好時機。誰知晨起突然來了葵水,肚子狠狠折騰了一番讓她浪費了不少時間。眼看要遲了,明心想了想,反正每次扮相都不同,一次又有什麼打緊,便沒有易容匆忙奔赴鷺雲山莊,還好一切很順利。
“你就說抄哪本吧。”
望著明心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竟然幹脆的不討價還價?黑玉般的雙眸越發深邃,麵上的笑容卻不曾變過,良久後,暮文提起了筆不緊不慢道:“不早了,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