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秋音帶著夜未央逃離了東華客棧,一至大街,又被包圍了。
高樓站在離舞獅台不遠的地方,揮舞著胳膊,召集散落在附近的武師們。除了從客棧裏追過來的殘兵,舞獅台、莫邪塔附近還隱藏著五十個黃金武師和十個青銅武師。武師們收到消息,越過紛亂的人群,向農秋音兩人集中過來。
農秋音將夜未央護在身後,喘著氣道:“未央哥哥,你一定要撐住了,農兒一定會把你帶出去的!”
夜未央腿都站不直了,卻依然穩穩地站著,他的身體瑟瑟發抖,一隻手搭在農秋音的肩頭撐著。披散的頭發遮住了大半邊的臉,蒼白的臉無一絲血色,但他的那雙眼睛始終泛著精光。烏黑的眼珠睜得老大,目視周圍的敵人,冷靜卓然,對農秋音道:“農兒,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天必不會亡我!”
天並未眷顧兩人,大批的武師包圍,讓農秋音幾乎難以招架。她空手對敵,內力早已耗費大半,陰風煞掌,煞氣雖有,掌風不足,隻迫得敵人後退幾步。日月初塵無劍在手,難以施展,攝心術更是毫無施展的機會。一旁的夜未央毫無戰鬥力,跟著她不停地躲過來躲過去,農秋音一邊與武師戰鬥,一邊又護著他,礙手礙腳,被不少刀劍砍傷。
農秋音心一橫,抓起夜未央,將他遠遠地拋了出去,剛好落在舞獅台之上。武師們還未反應過來,農秋音奪過其中一人的劍,快如閃電,迅速消滅了幾個敵人。高樓瞧見夜未央一人在舞獅台上,揮了揮袖,指揮幾個武師去殺夜未央。農秋音瞧見了他的動作,手中的劍飛出,直擊高樓的胸口。
隨著高樓的倒下,武師們的包圍陣有些鬆動,農秋音再次以巧手奪劍,連環擊殺。見幾個武師已圍到了舞獅台邊緣,她提氣飛身躍上舞獅台,停留在夜未央身邊。
這一場舞獅台下的廝殺,對農秋音來說隻是一氣嗬成的事。對在東華客棧樓頂觀望的霍嫣華幾人,卻仿佛經曆了好久。霍嫣華望著下方那個藍色瘦小的身影,劍舞起動,生死之間,那麼一瞬,她忽然覺得,那個身影是如此的偉大。豁然間,她似乎是明白了夜未央所說的“江湖道”。
藍衣小姑娘始終未曾倒下去,哪怕她已經戰鬥到精疲力盡,哪怕已經遍體鱗傷,她始終支撐著,靠著手中的一把劍。因為她知道,一旦她倒下去,那便再也爬不起來了。這殘酷的戰鬥,不會給她重新站起來的機會!縱然躍上舞獅台那一刻,她耗盡了所有力氣,她依然靠手中的劍撐在地上,哪怕是半蹲著,也不能躺下。
夜未央卻躺下了,被農秋音拋向舞獅台後,他就順勢仰麵躺在了上麵。他努力的睜著眼睛,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陰暗的天空壓抑著每一個人的心情,夜未央卻覺得無比的舒坦。然後他看到了頂樓之上的霍嫣華,那個湖色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裏,他看不清那張臉,卻知道,那一定很苦很苦。夜未央苦笑一聲,緩緩移開目光,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未央哥哥,你不能放棄!快起來!快起來啊!”農秋音撕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震得夜未央的耳朵嗡嗡的,迫得他不得不睜開眼睛。他眨眨眼皮,想最後再看一眼這世界,他還未享受這清明世界,不能放棄!
這清明世界一片灰蒙蒙的,連農秋音的臉都是模糊的,慢慢的,夜未央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黑壓壓的,他的清明世界變成了黑色。夜未央努力睜大眼睛,想拋開這幻覺,卻發現世界還是黑色的。
“怎麼?”夜未央心裏一涼,驚得坐了起來。四處張望,依然一片黑暗,“農兒,我看不見了……”他慌亂地去尋找農秋音的身影。
“未央哥哥,你怎麼呢?”農秋音急忙抓住夜未央的手問。
“我失明了。”夜未央慢慢冷靜下來,想了想,喃喃道:“是落花。”當初他們幾人追擊落花時,他不幸被落花所擒,落花抓著他的頭骨,輸入了不少真氣,當時他就感覺有些頭暈目眩。僥幸脫逃後,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舒服,也就未曾放在心上。此時看來,當是那時留下了後遺症,那真氣灌入大腦,停滯一處,連番折磨,思緒不穩,真氣趁虛而入,湧入角膜,才導致他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