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暖日高懸時,‘鸞棲宮’的寢殿內卻依舊沒有一絲動靜,若非帝王在前一日夜宴故意到‘禦花園’中吩咐三王爺和五王爺等三人將百官灌醉,否則今日早之上,又將是文武官員站在金鑾大殿前眼巴巴的望著那空空如也的紫玉九龍椅,紛猜測帝王究竟因何不朝了。

寢殿內,華麗的楠木繡歲寒三友的屏風後,兩件大紅喜袍散落在地,被風輕吹開的窗沿,紛紛蕭落進無數粉色的海棠花瓣,紅毯之上,滿地嫣紅。諾大鳳牙大床上,三層紅銷大帳徐徐垂鼓,如浪波動,明黃色的帳旗兩側垂落的珠簾微微伶仃,發出妙曼悅耳的聲響,伴隨著窗外海棠林中的一陣歡躍的鳥鳴聲……

大帳內,豔紅的被褥下,小小沉沉的睡著,一隻青蔥如玉的手腕露在鳳被外,香肩微露,青絲披散,雪白的脖頸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痕跡,點點茉莉清香彌漫。

昨夜,龍燁就像一隻被點燃了獸性的惡魔,一次又一次的要她,直到她筋疲力盡,昏昏睡去,卻依舊愛憐的不住親吻著她的身體,似乎要重新熟悉她的每一寸肌膚。這是小小這八九個月來睡得最香最軟,最安心的一次,因為即使在睡夢中她依舊可以感受得到龍燁身體上的溫度與那沉穩有力的心跳。

這一生,她夠了。雖然,曾經在那個縱欲橫流的社會中卑微生存,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可是這一刻,她卻覺得,如果曾經所承受的一切可以換得現在的幸福,值得!

龍燁擁著懷中睡得恬靜的嬌小人兒,修長的手輕捋著她額前的一縷青絲,望著她那張,自己每個深夜都會在夢裏看見,可是卻想上前觸摸時,她卻又漸漸模糊到消失的精致麵容,怎麼都移不開眼睛。他已經看了她一夜,可是無論怎麼看都覺得不夠,怎麼看都不夠……

低首,輕吻住她的溫潤柔軟的紅唇,深沉的眸光沉溺著說不出的溫柔,指腹輕撫她的細嫩肌膚,低首沉聲道:“容兒,我們再生幾個孩子,好不好?”,隨即,閉眸又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

很想,想跟她生很多孩子,將她緊緊的栓在自己身邊,就算有一天自己離開了人世,她在看到他們的孩子,就會想到他,就會想到他們現在的纏綿……

三月天,禦花園的海棠林中落紅成陣。他慢慢的穿梭在林海之中,看著那些嫣紅的落花凋零在自己的腳下,卻肆意的踐踏,沒有一絲憐惜。微風徐徐的吹送,吹拂起他黑色繡銀鷹的衣角,在風中發出簌簌的聲響,黑色的戎靴突然在止步。

抬手,折下一枝盛開得分外嬌豔的花枝,輕湊進鼻息間嗅了兩下,隨即,在聽到身後一陣輕緩的腳步時,閉上雙眸,帶著幾許懶散的道:“皇妃進宮了?”

“是,剛進玄武門,聖旨已經傳下,但是太後老佛爺似乎急著要召見……”樹林深處,一個身著黑色夜行衣的蒙麵女子利索的稟報道,她抬起手,一雙銳利平靜的眸子淡望著眼前冷冽沉穩的帝王,隨即又道:“皇上要小皇妃資料,九王爺正在探察,應該不出三日,就可以進宮呈送給皇上”

太後召見……他微抬首,望了一眼滿眼的落花粉紅,薄唇抿起了一抹冷笑,太後從來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值得拉攏和培養的嬪妃,他曾經以為,至少這個孩子她會放過,一則她是李淑妃的妹妹,二則更是國丈王左騰的敵人,可是沒有想到,太後還是用她慣用的手段處理了這件事。抬起手,輕瞥了一眼手中的海棠花,沉聲道:“七公主在哪兒?”

“回稟皇上,華貴人今日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七公主,所以七公主從早上到現在就一直待在‘長樂宮’裏”那女子平靜的回答,隨即有些疑惑的望向帝王,請示道:“皇上是否召見七公主?”

“去將她叫來,就說朕……”他看著手中的海棠花枝,眸光微冷,低沉道:“帶她去看九歲的小嫂子……”,說著,手中的花枝丟在了地上,黑色戎靴踩踏其上,讓那嫣紅嫩粉的花兒,瞬間變成了爛泥……

身後的黑衣女子怔怔的望著那花枝,片刻後才抬起頭,簡潔鏗鏘的應答道:“奴婢領旨……”

如果沒有遇見那樣一個如同九尾紅狐一般的九歲女孩,或許他這一生的命運都將不一樣,他的人生會走向另一個極端,也將是天下大同,也將是統一華夏,可是,那樣的自己會冷血無情,成為這世界上,史書中,最鐵血冷漠的一代鷹皇。

可是,她就那樣出現了,在那頂小小的,大紅綢緞的轎簾下,明媚陽光灑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