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一點,即便是喧鬧的不夜之城北京,也開始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一輛黑色的奧迪轎車行駛在偏僻的馬路上,這裏是北京市四環外相對冷清的街區,在這個時間段,馬路上已經沒有什麼車輛和行人。靜音效果極佳的高級奧迪轎車,行駛在寬闊平坦的馬路上,真如同一隻無聲的幽靈一般。
開車的是一位長相俊秀溫和的青年人,穿著一身整潔的製服,顯然是專職的司機。
在奧迪轎車寬敞舒適的真皮後座座椅上,端坐著一位身著墨色道袍,滿頭灰白長發,顯得頗為仙風道骨的老道士。
張嵐靠在真皮椅背上,微微閉著眼睛,雙手掐著一個十分古怪的印訣,呼吸平穩而悠長,隻是在吞吐之間,仿佛有淡淡的血腥氣從他身體裏湧出來。突然,他平靜祥和的麵孔上閃過一絲猙獰,十分痛苦地劇烈咳嗽了起來。一縷縷暗紅色的血霧從他嘴裏噴了出來,將他那略顯蒼白的嘴唇染得一片腥紅。
咳嗽了好一會兒,他那如同老風箱一般的劇烈喘息這才漸漸地緩和了下來。
良久之後,張嵐終於無力地垂下了掐著印訣的雙手,仿佛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靠在真皮椅背上。他的臉上充斥著疲憊與虛弱,他整個人,好像是在一晚上被抽空了所有的精元血氣,似乎一下子就蒼老了十多個年歲。原本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的他,此時看起來卻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遲暮老人。
這一晚上的行動對他而言,損耗實在太大。幾乎耗盡了他數十年來所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所有精元,更是消耗了他至少十年的壽元。
隻是殷二小姐親口下的死命令,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違背的。
張嵐哆嗦著手伸進懷裏,摸了好半天,才從縫製在道袍內襯的一個小口袋裏摸出了一個小瓷瓶子。拔開瓶塞,他顫抖著從瓶子裏倒出了一枚血紅色的小藥丸兒。這裏小藥丸兒大約隻有小拇指頭大小,剛一從瓶子裏倒出來,便散發出一股子十分濃鬱的血腥氣息,讓人感覺仿佛置身於熱火朝天的屠宰場中。
駕駛著奧迪高級轎車的專職司機聞到這股味道,都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頭。但多年曆練出來的專業素養以及殷家的嚴苛戒律,讓他十分清醒的沒有做出進一步的反應。
盯著這顆血色小藥丸兒看了許久,張嵐似乎對上麵散發出來的血腥氣味置若罔聞。
他死死地皺著眉頭,不知道是不是在猶豫著什麼。片刻之後,他仿佛終於是下了什麼決心,一張嘴,便將手裏的小藥丸兒給拍進了嘴裏。然後一仰頭,咕隆一下,便咽了下去。
血紅色的小藥丸兒剛被張嵐服下,這位早已過了古稀之年的老人便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回到了二十歲,熾熱的火焰在體內燃燒,灼熱的鮮血沸騰了起來,讓五髒六腑都感覺一陣陣劇烈的翻湧。
張嵐的臉上湧上一抹十分不健康的潮紅,仿佛是在三伏天裏喝下了整整一鍋滾燙的四川紅油辣子,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隻煮熟了的陽澄湖大閘蟹。
就在這種情況下,張嵐仍然堅守著靈台一絲清明,沒有被這股邪火給燒暈過去。
他盤腿坐在車後座上,雙手再次掐訣,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引導著體內這一股奔流如同黃河一般洶湧的澎湃熱力。
許久之後,張嵐的努力似乎是取得了不弱的成效。
他的臉色漸漸地恢複了正常,既沒有了剛剛那種仿佛燒起來一般的火紅,甚至連之前的一臉頹然,此時也都去了大半。他原先幹枯如樹皮一般的鬆弛皮膚,此時卻有了些滑嫩和光澤。似乎剛剛他吞下去的那枚血紅色的小藥丸兒,竟是什麼了不起的天材地寶一般。
張嵐低著頭長歎了一口氣,聲音中充滿著不甘和沮喪。一股濃鬱的血腥氣息從他嘴裏麵被噴了出來,正是剛剛那枚小藥丸兒殘留的藥力。
靜默地呆坐了好久,張嵐這才重新抬起頭,而原本黯淡的雙眸之中也漸漸有了些許亮光。他剛想要開口對司機吩咐些什麼,卻發現身下這輛奧迪車的速度居然在慢慢地減緩,最後居然靠在馬路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