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宮女端來的茶細細的啜了一口,出塵隨口道:“前些日子攝政王讓人從西越捎來了些綢緞,我瞧著還不錯,特意給太後挑了幾匹來。”
說著已有浮香殿的宮女內侍捧了布上來,一十六匹西越織金布映得整個宮室都亮了不少,西越國的織金雲錦天下聞名,其用料高貴、工藝繁複,所費頗巨堪稱奢靡,
太後的眼睛閃了一下:“這織金雲錦果然是名不虛傳,想來攝政王為此也花了不少心思吧。”
“太後喜歡就好。”她微微垂首道。胸中卻是忍不住的雀躍,織金雲錦可謂價值連城,尋常一匹已是極難,這整整一十六匹,我看你太後拿什麼來回我。
“尊塵真是個有孝心的,哀家倒也有些東西要給你。”說著對剛才低喚的那名女官使了個眼色,“你去將哀家備好的那個紫檀木盒取來。”
出塵輕輕轉動手裏的茶盞,摩挲著上麵的描金牡丹圖樣,心中閃過一絲不鬱,這“孝心”二字怎麼就這麼別扭呢?
這時,那女官已領著人從內殿端了一個檀木盒子過來。她掃了那木盒一眼,心中微微一笑,這段太後還真是下得去血本。
“剛才皇後還與我說太後這裏好東西可了,不知太後要賞些什麼好東西給我呢?”她笑說。
太後的眼神似乎縮了一縮,速度太快,以致連出塵都認為是自己看錯了。“哀家這裏有什麼好東西?還不都是皇上的。”她笑著,狀若無心。“不過是南楚得來的一串鮫珠。”
出塵輕笑,漫不經心的與她聊起鮫珠來。直到青鳶捧了一隻紫檀木的盒子過來,她打開一看,是一串金珠,顆顆都比龍眼大,粒粒渾圓光潔毫無瑕疵。
“的確是好東西,臣妾多謝太後了。”出塵加深了笑意,看來太後這兩年還斂了不少好東西呢。
太後擺擺手:“難得你喜歡。”
出塵心中微啖,笑著告退。
出了千秋殿,她便往淑雅的長信殿而行。太後之前想要給她那隻檀木盒,她再熟悉不過,那盒頂劃痕還是她小時候調皮拿釵子劃的呢,那裏麵裝得正是皇後的金印。忽然一片桂花樹葉翩然而下落在肩頭。出塵側首,竟是到了玲瓏院門口。她示意步輦停下,這株桂花樹還是當年與長興、景宜一同種下的,想不到也已這麼高了。
青鳶走上前來:“主子,要進去看看嗎?”
“如今這裏誰住著?”出塵問。
長福走上前來:“回主子,玲瓏院還空著,一切如舊。”
我頷首:“還是先去長信殿吧。”
站在長信殿門口,出塵望了眼前麵與紫勤殿隱隱相並的甘泉殿,自慧賢皇後歿已經是第四年了。她沉了沉眸轉身進了長信殿。
進去的時候,淑雅正在吃葡萄。見了她隻叫了一聲“姐姐。”便又低頭剝起了葡萄,翠綠色的葡萄在她雪白的指間瑩瑩生輝。
慶姑姑扶著春姑姑走了出來,隻見春姑姑麵色發黃,嘴唇蒼白,一身衣服似掛在衣架上一樣。見她有些佝僂的身體要行禮,出塵忙道:“免了罷。既病得重了,還是好好養著。皇後這邊事務繁多,你且先到浮香殿養著。慶姑姑,傳我的話,讓張院正過來瞧瞧。”
慶姑姑似是大吃了一驚,俯身道:“謝娘娘。”
太醫院院正向來隻為皇上、皇後、太後、太子請脈,便是出塵,也隻算勉強用的。說到底,春姑姑不過一介宮人。她卻不管這一套的,若說逾製,她早就逾越了,三歲一入宮便是住在紫宸殿,太醫院院正每每來給皇後請平安脈的時候也都會連她的一並看了。即便後來出塵搬去玲瓏院,也一直未變。出塵召,太醫院不敢有話。
她擺手道:“不用拜了,讓人替你收拾收拾過去吧。”
淑雅看她處理完了,把葡萄往出塵麵前推了推。她坐下拈起一顆葡萄。
“入宮這麼久,怎麼規矩還是沒肯好好學?”出塵邊剝著葡萄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