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李震民,心中充滿了窩囊勁兒。本來以為,這是市領導給自己的一個機會,讓自己能夠出手把皮小磊給保住。在這一點上,他還是很有信心的。老百姓再是難纏,也敵不過官員。隻要稍稍允諾一些蠅頭小利,估計那些代表就會臨陣倒戈了。到了市政府的門前,他這才知道自己是讓書記和市長給聯手出賣了。
這哪兒是讓自己來主持談判,純粹的把自己架到火上烤呀。不管怎麼說,隻能是走一步算一步,隻要對方的要價不是太高,就算打落牙齒也要往肚子裏咽了。他沒有想得到,對方剛一開口,就把事情弄得有點劍拔弩張起來。開頭就是這樣咄咄逼人,接下來的談判還怎麼進行下去嗬!李震民心中暗暗叫苦。
放在平時,李震民也許會要表揚秘書會說話,會給自己爭麵子。隻是在今天的情況不一樣,他不但沒有被部下吹捧的感覺,反而是一種如坐針氈的反應。不行,自己一定得改變這種被動局麵。李震民眼角一挑,接口就斥責說:“怎麼說話哩?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給我滾出去。尊重老人的起碼知識都不懂,還當什麼人民公仆!老爺子,我給你陪禮了。”
李震民的這麼一番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挨罵的秘書,是想不到自己拍馬屁拍到了馬腳上。其他的人,則是感覺到李區長好象是換了一個人。在海濱市,什麼時候會有過讓他陪禮的人?異常,絕對是異常,每一個人都是同樣的結論。
誰能想得到,就在這片刻之間,李震民已經做好了犧牲皮小磊的打算。在他的心目中,隻要能夠平穩度過今天這個難關,就是最大的勝利。這麼一聲口惠而實不至的陪禮,又能算得了什麼。在隔壁觀看李震民表演的市長、書記,聽到他如此說話,也不得不豎起大拇指,讚一聲‘厲害’。陸明感慨萬端地說:“金書記,要是談起這種唾麵自幹的水平,你我恐怕是拍馬難追嘍。”
“那是當然,不然人家李區長怎麼能有那麼大的背景,怎麼能在海濱市如此呼風喚雨?”金書記笑著彈了一下煙灰就不再說話,而是把精力集中到隔壁的談判桌上。
“陪禮就免啦,既然是李區長來參加談判,那麼我想請問一下,你和人稱‘皮老虎’的皮磊誌是什麼關係?盡管你還比人家小上兩歲,就已經做上了人家的幹爹。這中間是什麼原因,我管不了,因為這是你們的家事。哪怕他姓皮的喊你孫子做爺爺,也是他的自由。”向子良說得是輕描淡寫,實際上卻是狠狠地奚落了李震民一下。
“隻是我要問上一句,此時你來參加談判,到底是在代表政府,還是在代表你的幹兒子,還是在代表你的幹孫子?”向子良的話,不慍不火。隻是用詞刻薄,讓李震民有點無地自容。換個場合,李震民絕對會是拂袖而去。
前麵說的話,讓人聽了有點發笑。這種所謂的幹親,確實是不登大雅之堂。一旦放到桌麵上來說,就是典型的政治笑話。執政者什麼時候會墮落到了如此地步?上下級之間的關係,竟然需要這種的庸俗的裙帶關係來聯結。
接下來的話,就有點讓人難以回答了。你李震民是代表政府來談判,惹事的人是你的幹孫子,你能公平嗎?你為自己的幹孫子而來,對不起,我們是來找政府討要公道的,請你離開會場。
向子良的話說出來以後,整個會場上的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不少人是麵麵相覷,感覺到場中氣氛好象不一般。以往都是官方人員在操縱談判的節奏,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怎麼今天好象是倒了過來,全是在聽著對麵這個老頭子擺布哩!
在隔壁休息室旁聽的金書記和陸市長,聽了向子良的話後,相視一眼,目中都是佩服的神色。這一段話是先聲奪人,打壓了李震民的氣焰不說,還又一下子就打到了李震民的軟肋上。
接下來的談判,無論李震民有多麼的強勢,也沒有辦法重新掌握會場上的主動。正當他們兩人在暗自己佩服的時候,雙方各自的秘書同時都走了進來。都是為了同一個事情,那就是省裏來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