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陳中祥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陰沉著個臉問道:“冷山是這麼回答你的?”
“那還能怎麼說?人家說了,任區長有交待,不管是誰想要承包灘塗,都要參加拍賣。公平競爭,誰也不吃虧。你說說,這樣一弄,我還能有什麼賺頭?做生意嘛,總是要講究一個回報。如果都是這麼一個做法,誰還敢和你們這些當官的做生意?”
陳中祥聽著這種夾槍帶棍的話,心中惱火,卻又說不出話來。誰讓自己占了賈誼的光,讓人家幫助用了一百萬元錢哩。不讓人家把投資收回去,這從情理上也有點說不過去。
“大哥,你別著急,這事讓我來想辦法。”陳中祥還是忍下了心中的不快,主動掏出香煙,遞到了賈誼的手中。賈誼有心再甩一下臉色,不接陳中祥遞過來的香煙。就在這時,陳中祥的妻子走了進來。
一身睡衣的陳妻,好似沒有看到陳中祥那將香煙舉在空中的尷尬樣子,用手一拍陳中祥的肩頭,嗲聲嗲氣的說道:“老陳,我大哥有什麼事情要你幫忙,你可要全力以赴噢。”
話未說完,陳妻就在賈誼身邊從下,口中嗔怪道:“大哥,你也真是的。你的事情,我家中祥能不幫忙嗎?你放心,中祥一定會幫忙的。隻是你也要讓他有個回旋餘地,你說對不對?大哥。”
陳妻撒嬌似的推了賈誼一把。先前,看到陳中祥服軟給自己敬香煙,賈誼就有點想就坡下驢,隻是還想再拿捏一下陳中祥,這才沒有接陳中祥遞過來的香煙。有了自己的妹妹這一出場斡旋 ,當然不會再繼續僵持下去。他哈哈一笑說:“是的,是的,妹子你說的話,有誰要說不對,看我不去揍他個小娘養的。”
說話的時候,賈誼也就順手接過了陳中祥手中的香煙,並且又叮囑了一句,說:“中祥,這事就看你的嘍。要抓緊,夜長夢多,誰知道後麵還會有多少變故哩。”
“放心,放心。你大哥的事情,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陳中祥嘴上說得爽快,心中卻是苦澀得很。照理說,一個市長找一個鄉鎮長講情,為的隻是海邊上的幾畝承包灘塗,也算不了什麼大事。隻是事涉灞橋,就不是一般的麻煩。那個任笑天,標準的是個刺兒頭,除了給陸明的麵子以外,其他人的說話,根本不管用。
打那個全鎮長的主意,也沒有什麼大用。那家夥是和任笑天一個鼻孔出氣的人,沒有任笑天的點頭認可,也還是辦不成事。照這麼說起來,轉來轉去,還是隻能去找常務副鎮長冷山才行。
剛才舅老爺是怎麼說的啦?哦,對了,是說任笑天把這一輪承包的大權交給了冷山。嗯,這就行,這事就著落在了冷山的身上。至於冷山是不是會賣力,陳中祥並不十分擔心。
官場上的伎倆,無非就是大棒加胡蘿卜。聽話的就給點好處,不聽話的就教訓幾下再說。呃,這個冷山,應該給上什麼樣的胡蘿卜呢?賈誼走後,陳中祥一直就在自己的家中尋思。
職務上的提拔,在最近是不可能的事。冷山剛剛才從組織委員提拔成了常務副鎮長,雖說還是副科級,但含金量不一樣。在近階段再作提拔,這事不好辦。那就要從其他方麵著手了。陳中祥用手托著個下巴,在客廳之中來回走動著。
哦,對了,冷山的妻子不是下崗職工嗎?任笑天幫她弄了一個事業編製,在灞橋經管所做會計。如果說我給他的妻子弄上一個行政編製,讓她到財政局上班,這樣的一根胡蘿卜,冷山能不動心嗎?
八十年代中期,還沒有後來的公務員之說。在行政機關上班的人,就是統稱為國家幹部。到了後來接軌的時候,也就直接轉入了公務員序列。在那個時候,雖說是國家幹部的編製也很緊張,但畢竟沒有後來那麼緊。最簡單的說上一句,那就是進人不需要通過考試這麼一道門檻。
作為市長來說,隻要大筆一揮,也就能讓一個人立即換了馬甲,從落魄的下崗工人,變成了風光無限的國家幹部。在經濟改革的陣痛期間,就有不少領導幹部的家屬通過這樣的方法,從雞窩中飛出來,成了九空之中的鳳凰。
“哼,一個小小的副鎮長,隻是因為手中有了一點小權,竟然讓我堂堂正正的市長,也要考慮如何巴結他,簡直就是反了天!”陳中祥越想越覺得晦氣,為自己感覺到有點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