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家的路如此漫長(1 / 3)

“一場秋雨,一場寒”。

時間進入陰曆十月底,秦嶺淮河以北地區的雨水,嚴格來說已經不能被稱作秋雨了。此時,或大或小的降雨,如果遇上匆忙趕來的寒流,隨時可能演化成一場雨夾雪或者小雪。

這一年,寒潮來的特別早,時間剛剛觸碰到陽曆十一月的指尖,淅瀝在京深高速上空的一場秋雨,持續下了幾個小時後,開始不安分起來。混沌的雨水中,悄悄多出些許結晶體,一會兒功夫,簌簌的雪粒像海鹽似得從天空飄落,打在車窗上,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

雲層越來越厚,天地之間越發變得昏昏沉沉,高速公路上的能見度,迅速從幾公裏下降到幾十米,原本還在正常行駛的汽車,紛紛降低車速,前前後後以不高於十幾邁的時速龜行。

突然,一輛奔馳牌轎車衝破了這種安全平衡。汽車打著雙閃,以一百多邁的時速在高速上不停超車,一輛黑色林肯領航員領袖一號越野車緊跟在轎車後麵,寬大的車身和自重,很好的彌補了因底盤高帶來的行駛風險,雖然時速也超過了一百多邁,但從車子平穩疾馳的姿態看,應付這場雨夾雪的小意外,還是綽綽有餘。

越野車從外觀看稍顯神秘,除了前擋風玻璃鋥明瓦亮,其他地方玻璃全部被深褐色防曬膜遮擋的嚴嚴實實,仿如一輛疾馳的裝甲車。

車子內部的裝飾極盡奢華。

駕駛艙和乘客艙被真皮包裹的小隔斷,巧妙的分成了兩個獨立空間;隔斷上有可以平行推拉的交流窗,打開窗戶,乘客艙中的人,可以和司機無障礙交流,關上窗戶,乘客艙就變成了一間豪華休息室;休息室雖然麵積有限,但設計合理,兩張長一米五左右,寬八十公分左右的黑色真皮航空座椅,不規則的成丁字形排列在乘客艙中,一張麵向駕駛室,一張麵向車窗;座椅前麵放著一張精致的小吧台桌,吧台桌從中間分成兩個區域,右邊是台麵,左側用水晶玻璃分成九個正方形的儲物格,陷進桌麵下方;一瓶瓶各式各樣的洋酒和幾個別致的高腳杯,穩穩地卡在格子中,任憑汽車如何顛簸,不會移動絲毫。

駕駛位坐著一名年輕司機,看上去二十多歲的樣子,他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犀利的目光,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前方路況。

“小王,下雪了,小心點兒開車!”這時,從後排乘客艙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叮囑道。

“好的姬總,請您放心!”司機語氣堅定的回答。

被司機稱作姬總的男人,好像並不在意司機回話兒,他手裏端著一杯紅酒,扭頭望著窗外,自言自語道:“樹葉快掉光了,又是一年冬天快來了,唉......”。男人的眼神透過車窗,越過高速公路塗滿綠色顏料的護欄,落在了一排排幾近光禿的楊樹上。

“姬總,時間還早,您休息一會兒吧!”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輕聲提醒道。

“北方的冬天來得就是快、就是早!”男人嘴裏嘟囔著,眼睛盯著急速後退的楊樹出神,即使樹葉已經凋零,幹癟的枝條已然變成了土黃色,都沒有妨礙他濃厚的欣賞興趣。

看了一會兒,男人終於感到審美疲勞,扭過頭,收回視線,伸出右手從吧台桌子上拿起一瓶Burgundy,放下左手的高腳杯,“啵——”的一聲拔下瓶塞,姿態優雅的往高腳杯中倒入了半杯紅酒,隨後把酒瓶放回原位,上半身後仰,慢慢陷入到寬大的座椅中。

男人的年紀看上去有五十歲左右,身材消瘦挺拔,一頭灰白的短發,訴說著男人幾近悲愴的前半生。男人瘦長的臉上,掛著兩道經過精心修飾的濃黑眉毛,挺拔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一身合體的灰色西裝,讓他看上去顯得比實際年齡年輕了一些。他雙眼微閉,麵容安詳,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穩穩地端著高腳杯,杯中的紅酒隨著汽車輕微顛簸一圈一圈蕩起了波紋。

此後,兩人不再言語,車內又恢複了安靜,隻聽見汽車底盤下傳來的輕微胎噪聲,以及雪粒打在車窗玻璃上,發出“啪、啪.....”的敲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