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君總說她說話一鳴驚人,是他未見識過慕容煙的厲害。愛情是個什麼玩意兒,愛情永遠是個謎,你永遠搞不清它是命中注定,還是無意中失了魂。
論文要的資料,她瀏覽了家裏一周,發覺沒有她想找的資料,便跑到圖書館作參考去。圖書館紅底黑字的對聯是“聞得書香心自悅,深於畫理品能高。”——依稀記得,她曾看了一部電影,記得其中有一情節,十二少送予如花的花牌,“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這真是道不相為謀的兩副對聯了。
一個是寬天敞地,一個是鬥室藏春。你要黃金屋,還是顏如玉?
莘莘學子一時,她在圖書館啃過不少一生都不會用得著的書本。她是不是欠缺一個轟烈的戀愛對象,不過如果有了,她也不曉得“轟烈”這兩個字,予她甚是陌生,幾乎要翻查字典,才會得解。
多情,維係不了生命。生活,真實到無情。
找好了資料,她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對麵坐著一個男生,她起初還未注意,漸漸地越發覺不對勁,她抬眼,對麵的男生仍然目不轉睛盯著她瞧,眼光沒有絲毫躲閃,她真以為自己麵上有什麼髒物,所幸坐下來之前去了一趟衛生間。
她靠近他,低低問,“你叫什麼名字?”
“陳永定。”
“有一種地老天荒的感覺,簡直不像人的名字,像一塊石頭,或者橋,或者墳墓。”
他揀一些充滿活人氣息的狀況告訴她,他家在四樓,一梯兩戶,對戶住的是他姐姐與姐夫,單位是八百,各自月供九千多元,如無意外,他日,他結婚生子,也常住與此。在香港,任何一個凡俗的市民,畢生宏願都是置家業成家安居,然後老死。
就像他姐姐,她是一個津校教師,教了十年。她的丈夫,是坐在她對麵位子的同事,天天相對,一起議論著學生,蹉跎數載,隻得也議論嫁娶。
他跟她說些有的沒的,跟她毫不相幹,她問他名字幹什麼,神經總是搭錯線。
永定問她什麼是變態?
他自顧解說,“變態,metamorphosis,在有些生物的個體發育中,其形態和構造上經曆階段性劇烈變化。有些器官退化消失,有些器官有變化、得到改造,有新的性狀發生出來。主要由自身基因與外環境控製,這種現象統稱為變態。”
陳永定,就像是個瘋子,她有條不紊得收拾書,心早已驚濤駭浪,帶著定格的笑容,轉身離開。
陳永定目送她離開,背後森寒的目光,讓她倍感手足無措,轉過彎,她慌忙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前方有一長木椅,一個老太太坐在那裏,不知是累了要休息,觀觀風景,還是觀摩人類,參悟人生。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問老太,“我可以坐這兒嗎?”
她微笑點頭,老太的聲音沙啞,歎氣,“唉,人一老到某個程度,會嚇人的。”
誰沒有過年輕這個值得驕傲的資本,生怕她傷心,她說,“我姥姥也與您一般的年紀,看到您,真的親切。姥姥在我心中啊,永遠美麗如白芙蓉,您也一樣。”
“嗬嗬,小丫頭,你在何處學來的這一套油腔滑調?”
姥姥也說過同樣的話,她傻笑了兩聲,不承認也不否認,老太歎口氣,抬頭眯著眼睛,“小丫頭,你覺不覺得,天氣越來越壞了?花草樹木都受到了影響。”
“是啊,以前我們那裏,空氣不知多好,山明水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