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軒一顆心沉下去,“又是哪一部份不妥?”
“不不不,我身體茁壯無恙。”
尉遲軒放下心來,“嗬好極了,其餘的事不要緊,你隻要多多向天父禱告,必可解
決。”
美伊啼笑皆非,“你不懂,有人針對我,我自辯無效。”
尉遲軒微笑,“我太知道了,你做事太過實覽力,有人妒忌彈劾你。”
美伊低頭,“正是。”
尉遲軒安慰她:“算了,東家不打打西家,還有,大不了自己做老板。”
美伊氣結,“你在說什麼。”
“通是幾句老話,真正意思是,以不變應萬變,任何事別往心裏去,盡了本分就算
數,別動真氣。”
美伊聽了低頭不語,麵色漸漸祥和。
尉遲軒說:“好了,稍後你可以告訴我,他們挑剔你什麼,現在我要回去上班,我替
你叫輛車子回家。”
美伊抬起頭,“好。”
雖作若無其事狀,看得出是受了傷。
尉遲軒忽然想起母親時時說的一句話來,故輕輕吟過:“披上袈裟事更多。”
這次,美伊居然沒有反對。
尉遲軒倒不好意思再說什麼,怕她動氣。
送美伊上計程車時尉遲軒攀著窗門說:“回家喝杯熱牛奶休息。”
尉遲軒回到公司就鑽進電腦間,她有一個好處,做什麼都夠專注,無論是讀書玩耍籌
備婚禮,都一門心思,心無旁騖,現在也是。
喝下午茶時分,一位男同事推開電腦室門焦急地問;“尉遲軒在嗎?”
另一位男同事嘻皮笑臉答:“他在大班房。”
尉遲軒忙說:“誰找我?”
那一位同事說;“警局找你,尉遲軒,好象是你家人出了事。”
尉遲軒耳畔嗡一聲,手足無措。
也幸虧有這個年輕的異性同事,他立刻護花,“尉遲軒,打油麻地警局周三四七分機
找
陳督察。”
尉遲軒還是茫然站著,動也不動。
兩位男同事心痛,替他撥通號碼,找到人,把聽筒放在尉遲軒耳邊。
那邊有一位女士問:“是尉遲軒先生嗎?”
尉遲軒呆呆答:“是。”
“你認識一位美伊嗎?”
“是的。”
“她乘車途中昏迷不醒,司機把她送往醫院,此刻她在伊莉沙白醫院急症室。”
“啊。”尉遲軒隻答了一個字。
男同事連忙取過電話問:“病人狀況如何?”
“欠佳,”陳督察說:“叫她家人速速去辦理手續。”
“是,是。”
尉遲軒忽然哭了。
用手捂著臉,在同事麵前,毫無掩飾地落淚。
自她第一次做手術她就想痛哭一場,延至這個時候才發作,已算了不起。
男同事即刻遞手帕給他,“沒事的。”
尉遲軒並無拒絕,立刻出門,幸虧有這班觀音兵。
在車上,尉遲軒問:“什麼叫情況欠佳?”
那年輕人小心翼翼地答:“比情況危殆好得多了。”
“啊。”
“卻比情況令人滿意稍差。”
不知怎地,尉遲軒覺得好笑,嗬他的情緒已經歇斯底裏。
他到醫院一見到美伊的情況,立刻說:“我要替她轉到私家醫院。”
他把美伊醫生的卡片交給同事,請他即時代為聯絡。
那同事立刻取出手提電話,站到一角去講話。
美伊仍然昏迷。
慘白的麵孔憔悴而苦楚。
尉遲軒握住她陰涼的手。
“醫生馬上會來辦轉院手續。”
“請打這個號碼到台北找王沛中。”
沛中親自接的電話,答應盡快趕來。
這個時候,尉遲軒才輕輕抬起頭,對同事說:“謝謝你,我是出路遇貴人了。”
那男孩子忽然嚅嚅地說:“尉遲軒,我的名字叫馬遙傑。”
尉遲軒根本忘了他的姓名,此刻因這件事記住了,他重新與他握手,“你好,馬遙
傑。”
小馬很高興。
他一直陪著尉遲軒,直到手續完全辦妥。
醫生笑著同尉遲軒說:“私家醫院環境好些。”
“美伊情況如何?”
“隻怕要重新檢查。”
“沒有關係,費用我來負責。”
醫生鬆口氣,“你可是要在這裏陪她?”
“是。”
半夜,美伊蘇醒了,尉遲軒在沙發上打盹,聽到有人輕輕的喚媽媽。
“媽媽,媽媽。”
尉遲軒驚醒,知是美伊,淚如泉湧。
她連忙過去,在小小床頭燈下看著美伊,“美伊,是我,我在這裏。”
美伊猶未完全清醒,隻是說:“媽媽——校服太小了,要做新的,媽媽,為什麼不
理睬我?”
尉遲軒連忙按鈴召看護。
看護推門進來,尉遲軒走到走廊,伏在牆上,抽噎不已。
可憐的美伊,她忘記她母親已故世多年。
這時,有一隻手搭在尉遲軒肩上。
尉遲軒一拾頭,“沛中,你來了。”
王沛中見兩人情深,也不禁惻然。
他倆在走廊擁抱。
“不要怕,無論什麼事,我們一起應付。”
尉遲軒一直嗚咽。
王沛中與她坐在長凳上,他東張西望,終於問:“那個人沒有來嗎?”
“誰?”
王沛中輕輕說:“那個叫美伊的人。”
尉遲軒一怔,“誰告訴你的?”
王沛中答:“我不能公開線人身分。”
尉遲軒說:“沒有,我沒有通知他。”
王沛中安樂了,要緊關頭,親疏立分,尉遲軒並不胡塗
“你一直知道美伊這個人?”
王沛中頷首。
“他是個好朋友。”
可是到了這種時候,她隻想見自己人。
醫生出來,同尉遲軒說:“她的心髒……”
尉遲軒握著拳頭。“我知道她裏外體無完膚。”
“這次如果度過難關,她非長期休養不可,否則大有可能息勞歸主,最好找一個四
季分明,與世無爭的地方住下來看看書種種花,別再操勞奔波。”
尉遲軒進房去,隻見美伊身上新搭了幾條管子。
“美伊。”
美伊睜開眼,尉遲軒有點高興,這次她可看清楚她了,誰知美伊卻說:“清水浦孤兒
院不能解散,本地沒人願意收養殘疾兒童,我們不能倚賴外國人的憐憫。”
尉遲軒忍不住提高聲線,“美伊,是我,是尉遲軒。”
醫生聞聲搶進來,給尉遲軒注射寧神劑,並勸道:“周小姐,你回去休息吧。”
玉沛中說:“我送你回去。”
尉遲軒苦苦哀求:“帶我去喝兩杯,我知道酒可以幫到忙。”
“來,一定滿足你。”
他們到酒吧坐下,肩膀靠著肩膀。
尉遲軒詫異了,“王沛中,我們許久不曾這樣親近了。”
小玉苦笑,“你太忙著籌備婚禮,以致疏忽我倆感情。”
“是——”尉遲軒沮喪地答:“我本末倒置。”
“美伊身體太靠不住。”
“她得到她母親遺傳,我十分擔心,有什麼不測,不知如何向父親交待。”
“是,真難開口,他們說做醫生最困難的工作便是向病人家屬交待。”
“你呢,沛中,你工作最可怕一環是什麼?”
“裁員。”接著王沛中也問:“你呢,尉遲軒,你也開始工作了,覺得至難是什麼?”
尉遲軒答:“早上起床。”
王沛中一聽,隻覺尉遲軒不折不撓頑劣如故,忍不住笑,直笑出眼淚來。
“尉遲軒,說說你對工作感想。”
“才拿一點點車馬費,不知用來幹什麼好,乘了車不夠吃飯,穿了衣服就沒屋住。”
“住親友家、吃男同事、叫他們接送,然後,淨拿薪水打扮自己。”
尉遲軒大吃一驚,“可以那樣嗎?”
“我的美伊們全體讚成。”
“不過這隻是一個開頭,”尉遲軒說:“滿了師,學到技藝,又會得做人的話,薪水
就可以三級跳,我打聽過了,升到董事總經理,公司會提供別墅汽車作為生活津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