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床邊的梅麗心疼地望著張正輝,忽然一陣衝動站了起來,她想到地震那天晚上,立交橋下,錢市長在放平了座墊的車裏摟著她幹事時那付愛憐她的冒傻氣的樣子,她很想說讓她給錢市長打電話要他同意調防暴大隊,但話到嘴邊也不敢說出來,因為張正輝回來後專門問過她後頭跟錢江睡過沒?她不敢說,為了七哥的麵子也為了讓七哥繼續愛她,還撒謊撒嬌說:“就那回為了讓你當鎮長跟他睡都是你喊我幹的嘛,哼!”
現在又怎麼敢說出自己和錢市長有進一步的勾搭可以影響他呢?肯定不能說,也不敢說。她想了想隻得又坐下了。
汪昊是何等聰明之人,他想到一年前和幾天前梅麗和錢江的兩次風流,一眼就看出了梅麗的心事,莫不是這傻婆娘跟錢老大整起了感情,她想去找錢老大調防暴大隊?
然而當著張正輝的麵汪昊也不好說破,還一個就是他的潛意識:如果讓梅麗這個尤物跟錢老大暗中上手多了,他汪總管就沒機會了。
張正輝沒注意到梅麗的情緒,急得想跳起來地對汪昊說:“汪領導,現在事情已經惡化到對我們越來越不利了,你就真的想不管嗦?你就說已經請示過錢市長喊劉大炮先把防暴大隊調過去嘛!下來再編故事哄錢老大嘛!未必然硬要等夏天那瓜娃子看我們的笑話?”
“夏天!”汪昊念完這兩個字後,金絲眼鏡背後的一雙小眼睛猛眨幾下,突然拍了拍汗如雨下的額頭,摘下眼鏡對張正輝奸笑道:“我有辦法了,我以市政府的名義把這個事情甩給夏天那瓜娃子,不需要動防暴大隊,再說,現在就算調防暴大隊趕過去可能也來不及了。”
汪昊沒有估計錯,就算防暴大隊趕到也已經遲了,因為此刻的B鎮政府大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第一個用石頭砸爛治安室玻璃的還不是家長們意向中擁立的領導人張昂,而是另外一個人,隨著第一聲玻璃破碎的“啪啦”響,鬱積在家長和親朋們心中失去孩子失去親人的痛不欲生的怒火象被導火線引燃的炸彈一樣爆炸了,平時好多都算膽小怕事的人象打了雞血一樣昂起頭衝了上來,用腳踢,用扁擔鋼釺砸窗戶打門,破口大罵:
“日你媽到底放不放人?”
“放不放人都要砸!打!”
“啪啦!”
又一片窗戶玻璃被砸爛了。
局麵已經完全失控了,憤怒的人們幾乎全都處於瘋狂的狀態,隻有張昂還比較清醒,他一直淋在雨中沒動過手,其原因一是警察和聯防隊的沒有出來對群眾使用暴力,使得天生一付碰硬不欺軟德行的張昂覺得不該動手,隻要逼著他們把人放出來就可以了。二是他擔心誤傷了夏鎮長。
在老百姓比暴雨還激烈的吼喊砸打聲中,治安室裏的夏天和李麻子都在接電話。夏天接到的是汪昊親自打來的:“、、、、我代表市上領導通知你,由你全權處理現在正在岷江鎮發生的群體事件,有一個原則,政府方麵的人不能有一個受傷,不然你明天自己向組織上說清楚!”
“我日你的媽!”舉著手機的夏天在心裏罵出髒話:“你們狗日拉的屎憑啥要我來擦屁股?”他正想不客氣地反駁,電話裏汪昊的語氣變得緩和了:“老夏,我剛才傳達的是組織決定,你舅舅田副市長也知道這事,所以希望你從大局出發,把這件事處理好,我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砰!”治安室的鐵門被猛砸一下,響聲震斷了汪昊的電話,剛接完劉大炮電話的李麻子失魂落魄地靠近夏天說:“夏鎮,我們聽你安排,但是你、、、、”
李麻子本想說‘你要保證我們安全地離開’,但沒說出來,夏天也知道他想說什麼,也不問他。門窗被打砸的聲音更猛烈了,那十幾個蹲下的農民又站了起來,眼裏全都射出想拚命的凶光,隻是被李麻子帶來的幾個刑警用槍指著才沒有亂動,鄭三娃和熊胖子麵如死灰,恐懼地緊捏著警棍望著群情激憤的門窗外。鄭三娃哀求般地對夏天說:“夏鎮,你出麵招呼一下嘛?”
“給我找個話筒來。”夏天盯著門窗外說,鄭三娃趕快從辦公桌抽屜裏找出話筒遞給他。
門窗外院壩裏,正在商量著要把治安室門徹底砸開的人們忽然聽到了他們最尊敬的鎮長夏天帶哭腔的聲音:“鄉親們,我是鎮長夏天,請你們冷靜!冷靜!聽我說兩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