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準備抽煙的汪指揮長和張主任同時轉身去拉車門想開車逃跑,但又同時止住了,抬手拍了拍腦門,隻見朗朗晴空下廣闊田野上除了遠處有幾個戴草帽勞作的老農民,那裏有張昂的影子。
他們產生了幻覺。
但是出於麵子問題,倆人都不看對方,不願意道破內心的恐懼,都裝模作樣地吐出一串煙圈後,汪昊先說話:“這兒是你的家鄉了,下得了手不?”
“錘子才下不到手!我們屋頭的房子土地又沒在規劃區內。”
自從跟梅麗住進濱江花園後張正輝就很少回C村那個家,對這塊生養他的故鄉水土已沒什麼感情,他對汪昊說的也是老實話,但是,沉思了一會兒他又對汪昊說:“手到是下得了,問題是我們這邊村上的人都見不得我,如果是我親自出麵,可能說得好的事都說不好,特別是那龜兒夏瓜娃子、張禮雲張昂、、、、”
終於還是沒有繞開張昂這個他倆都不想提的名字。
汪昊臉色一下子變了,變得十分焦燥,和張正輝一起鑽進車裏打開空調吹了一會兒眨著金絲眼鏡後麵的小眼睛說:“我想通過陳春霖以省政府和快速公路協調委員會的名義聯合行文,要求所有修路涉及的縣市、鄉鎮和行政村必須無條件配合修路,否則給予組織處分,這樣夏瓜娃子和張禮雲就不敢公開裝怪,至於張昂那個天棒既然你壓不住,就喊黃水兵去對付他。黃水兵這兩天不來了,可能一是怕出事,二是嫌錢少了,一會兒我親自去找他,再許他拆遷完後參加修路分紅,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好。”張正輝點著頭,如釋重負又憂心忡忡地出了一口氣。
接下來他們就開車回市區去了,但他們不知道,剛才戴著草帽在田裏做活路的老農民中有一個正把手機舉在耳邊盯著他們的車屁股說:“張昂,來了!狗日的來踩點來了!硬是有張老七那龜兒砍腦殼的。”
正帶著徒弟陳二娃和一幫小夥子在自家院壩裏練武的張昂接了電話後對大家說:“弟兄們,考驗我們的時刻馬上要來了,我們這兒肯定要像城關鎮那樣被強拆、、、、”
“不幹!跟他狗日拚了!”陳二娃和小夥子們不等張昂說完就發出怒吼,張昂的老婆王良英提著正切菜的刀從廚房裏出來說:“媽的硬不要人過日子,哪個敢強拆我的房子老子砍死他!”
本來坐在大圈椅上的張二爺猛站起身,白胡須抖動著說:“光拿刀抵不住,幹脆做一門土抬炮炸他狗日的推土機!”
小夥子們嘩一聲笑了,說二爺你莫吹牛,張二爺卻認真地說:“老子十幾歲給我們這兒最大的地主張從富當護院的時候就用過土抬炮,你娃些曉得啥子?我們馬上動手,我跟你們說咋整。”
張昂不知道父親說的是真是假,也沒時間跟他們討論,急慌慌地去找張禮雲拿主意。
正在自家代銷店上和一幫人喝花生酒的張禮雲聽了張昂的話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說:“這張老七真的是喪盡天良啊!本鄉本土的都不講點人情,你就照到國家政策來嗎我們也可對以針過得線過得嘛!”
張昂也緊張得很,看見無主張的領導和大哥,提議去找夏天。
還趴在電腦上寫《中國文化中民主意識的丟失與重樹》的夏天聽了張家兄弟的敘說後不以為然地笑了:“他們敢強拆城關鎮那個生產隊,不等於敢強拆我B鎮。”
眾人大驚,包括坐在旁邊的胡小冬和黃紅英都聽得有點迷茫,唯有張禮雲臉露喜色說:“不強拆最好,坐下來慢慢兒商量,我們還是通情達理的,這個國家建設是肯定要支持的,隻是不能把我們農民虧凶了。”
黃紅英看了一眼憨厚的張禮雲,眼裏掠過一絲悲哀,對夏天說:“夏鎮長,我說一句不中聽的話,你不要以為有你在這兒鎮到,他們就不敢動,那龜兒汪眼鏡現在一步登天了,他是直屬於省上的快速公路協調委員會S市段指揮長,錢市長都管不了他,他又把張老七調出來任拆遷辦主任,這兩個壞蛋在一起啥子事幹不出來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