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不知道梁軍醫悄悄走到他身邊,立刻慌張地抹了淚水說:“沒有怎麼,風吹的。”
今天錢江雖然很憤怒地采取了申張正義的行動,但他卻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張禮雲和陳二娃老婆給他說過的幕後主使江洪飛這個岷江村的代理支部書記。當秦正明和警務室主任從岷江鎮回來說沒抓住徐敏和那個聯防隊長,隻拿獲了本來就被關在留置室的兩個打死陳二娃的聯防隊員,這二人說他們是奉命審訊,打失手了,其它的不知道時,錢江心裏竟莫名其妙地平靜下來,因為這樣既給了陳二娃老婆和張禮雲等很多義憤的群眾一個交待,又不碰到那個跟拆遷辦勾結的江洪飛,避免和拆遷辦汪昊衝突,陳春霖再來幹涉、、、、錢江跟陳春霖是有感情的,但是自從因為要保陳春霖而氣死了公安局魏副局長之後,錢江就不想再見到那個朋友和上級了,也不願意再招惹他,所以他當著梁軍醫下達指示:“這個案子要迅速結案,公開依法嚴懲那兩個打人者,對受害者家庭給予賠償!”
“還應該通輯徐敏和鄭三娃這兩個警界敗類!”平時難得有機會跟錢書記說話的警務室主任想表現一下,他卻想不到真抓住了徐敏和鄭三娃就會牽出後麵的錢書記不願意觸碰的東西。
錢江聽後不得不點頭,但是隻“嗯”了一聲,和錢江心思相通的李元國立即插話:“先把那兩個打人的辦了再說。”秦正明會意,把警務室主任喊走了。
後來錢江想到自己今天放過了江洪飛就意味著給岷江村的老百姓留下一個禍害,張禮雲和陳二娃老婆說得明明白白:他們陷害陳二娃就是為了強占岷江村的土地。現在不抓江洪飛就等於默認他和汪昊他們繼續欺侮老百姓。他越想越覺得內疚,難受,心中那一點點釋放了壓抑的愉快完全被痛苦取代了,而且他又不願意對梁軍醫講,到了這河邊一個人望著黑暗中隱約有波光跳動的河水時終於忍不住了。
梁軍醫不知道錢江的心情,她今天也沒搞清陳二娃遇害的真正內幕,這位漂亮正直的少校女軍醫滿以為就是一個執法犯法的刑訊逼供案,所以慫恿錢江親自出馬,申張正義,在她看來今天也是完全達到了目的,所以值得高興,值得慶祝。當錢江騙她說眼淚是風吹的時,作為心理醫生的她還半信半疑道:“是不是嗬?不過有些人確實迎風流淚,屬於生理現象。”
為了繼續掩蓋內心的錢江強作笑臉坐到折疊桌邊和梁軍醫喝起了酒,兩聽啤酒下肚之後,他興致高昂地喝起了白酒,像陳春霖上次來找他喝鹿血酒一樣,不吃菜,隻喝酒,對梁軍醫精心準備的鹵菜大蝦動也沒動,一口氣喝完了二兩裝的小白酒之後,舌頭開始打著卷了,“小梁,梁美女,這、這麼久了,你咋評價我?”
“我覺得你好啊!”正剝開蝦殼準備強行喂到他嘴裏的梁軍醫說:“我們部隊經常援助災區,我見過很多地方官,我覺得你是最有修養最親民的。”也有酒意的梁軍醫萍果臉在車燈下紅撲撲的,揭了軍帽的齊耳短發在河風中漂漂灑灑,繼續道:“你今天喝酒才喊我梁美女,說實在的,我知道我也長得不賴,我們經常相處,你卻從沒有越過雷池,嫂子又不在身邊、、、、”
“不要說她!”錢江突然高聲叫道:“不要說那個女人!”
梁軍醫嚇了一跳,手裏的蝦肉也落了,她觀察著錢江忽然扭曲的臉,感受到了他的痛苦,立即轉移話題想改變他的情緒說:“好,我們不談這個,我們就談你高興的事,就說群眾咋評價你嘛,我想應該是比較好的,地震時你為自己並無直接責任的新建小學垮塌給家長們下跪是十分感人的,還有今天那個叫陳二娃的被派出所打死後你的態度讓岷江市的民眾看到了正義的力量和希望我、、、、”梁軍醫說到這兒時自己打住了,因為她看見錢江突然眼淚汪汪的,隻得打住話問道:“你又怎麼了嘛?不會又是風吹的嘛?”
錢江沒有回答,另外開了一瓶小白酒,而且不理會梁軍醫要他吃點菜不要再喝酒的勸告,提著酒走向河邊,邊走邊仰起脖子喝酒,梁軍醫這才意識到不妙,跟過去要奪他的酒瓶,可是酒已經喝光,瓶子也被錢江舉起來要拋向河中,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從她們眼前劃過,緊跟著響起一陣沉悶的雷聲,梁軍醫見錢江揚起的手臂奮力將酒瓶扔了出去的同時聽到他嘶啞的呼喊:“暴風雨快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