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少年的回答,徐太傅眼中的讚賞之色愈濃:“不愧是七皇子,老夫教書育人數十載,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七皇子這般心智聰穎之人,隻是,有一點老夫想要警戒七皇子。強極則辱,秀極必殤,故而世人才會感歎‘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啊。”
蕭祁夜一怔,眼中快速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太傅說的是,學生定會謹記於心。”
“你是老夫最得意的學生,卻也最讓老夫擔心。皇子殿下,既生而為人,不論做過什麼,或者經曆過什麼,博大而寬廣的胸懷,才是真正立足於世的根本。人人都想得到救贖,但你要記住,欲求佛,先求心。”不知為何,一向超然平淡從不過問皇家瑣事的徐太佛,在麵對眼前這名少年的時候,竟忍不住說了這麼多本不該他說的話。
或許,在麵對那樣一雙澄淨與陰暗交織的眼睛時,誰都無法做到平靜以對吧。
回永寧宮的途中,無意經過瑤光殿,少年的腳步隻是略微一停,就繼續若無其事地朝前走去。
“榮母妃。”踏入殿內,蕭祁夜朝端坐在上首的華貴女子走去,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女子笑得慈和,拉過少年的手,語氣和婉道:“雖然你的父皇喜歡你們博學多識,但你也不需要這般用功,天氣漸涼,要注意身體才是,晚上早些休息,莫要通宵讀書,否則,母妃會心疼的。”
蕭祁夜點頭,依舊用恭敬卻顯得疏離的態度應道:“多謝母妃的關心,兒子知道了。”正要轉身退下,忽然聽榮妃又道了一句:“七皇子,你還在怪我嗎?”
蕭祁夜轉身,抬頭看向之前還一臉溫和,此刻卻麵色沉冷的榮貴妃……是的,榮貴妃,集天下美貌與智慧於一身的女人,同時,也是集天下狠毒與絕情為一身的女人。
十年了……
十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即便朝夕相處,即便她對自己照顧有加,都不能抹去她曾經所犯過的所有罪責。
仇恨的種子在心中發芽,如烈焰熔漿般的恨意在心口激蕩。然而,他卻隻能如困獸一般,小心翼翼掩藏起自己內心中所有的恨,所有的怨,努力做出一副乖巧孝順的模樣。
忍辱負重的日子,遠比想象中要艱難許多,午夜夢回,他總能想起母妃那張絕望而悲憤的麵容。
他的母親在受苦,深陷泥沼,永不超生。
而他呢?其實,真正深陷泥沼永不超生的人,是他,是他這個寄人籬下,****都要看著仇人臉色度日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