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雅往聲音處看去,光線過於強烈,她抬了手虛遮。
陽光裏飛揚起一角紫袍,翩然而下,緊接著,一隻腳邁了進來。
門口的人逆了光,慢慢走到她榻前。
來人一身魅惑的紫衣,臉色有些蒼白,棱角分明的俊美臉龐上,嘴角輕輕的抿著,仿若鋒利的刀鋒。他不說話,隻抬眼打量眼前靠坐榻上的女子。
來人態度並不見倨傲,可是冥冥中給人的感覺,仿佛這天地都是歸屬他主宰,無人敢略其鋒芒。一時間強大的氣場轟然波及開來。
高歡冷冷的觀察著榻上的女子,初時她倒是驚了一嚇的,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白衣如風,神色自若,眼眸深處隱藏的戒備磨去了棱角,穩如磐石。
比起驚嚇,或許說第一眼為他驚豔會更為準確。他心念電轉,不露聲色。
怎麼才月餘不見,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卻能有如此大的出入了?細看之下,唯一不變的,怕隻剩那一雙湖水般的眸子裏,深藏的戒備了。
那女子忽然輕笑了,微微仰臉看向他,“高相,久仰大名。”並不是故作的淡定。
很好。他在心裏讚一聲,不著痕跡收了目光,轉而看了一眼門外候著的醫苑諸人,眾人忙將頭低下去。
他信步走到一旁主位,撩袍坐下,“童醫別來無恙。”
“高相謬讚了。奴婢隻是醫苑一名最低微的鍘藥醫女,不敢稱醫。”白衣女子謙卑而又有禮地低頭。
高歡漫漫一笑,不置可否,轉頭吩咐在門外排排站的眾人,“都下去吧,本相與醫女敘舊。”
眾人是不知向來默默的醫女如何與傳奇丞相有舊,偷偷互看了一眼,仍是諾諾退下。
“怎麼,這是在生我的氣了?”看著宮人盡數退下,高歡卻忽然有了笑意,刀削的麵容融化了,站在屋子中央問了一句,略略掃了一眼,走過去把西邊的窗戶打開了。
春意頓時湧入原本晦澀單調的房間,門口刺目的光線也奇妙的被中和了。一時鳥啼花笑,生機盎然。
怎麼童安宓一介小小醫女,竟然和丞相高歡扯上關係了。汀雅暗自心驚。
她在高歡的注視下荒謬的產生了無可遁形的壓迫感,話語未過大腦就脫口而出,“高相似乎心情不錯。”
高歡睨一眼榻上的女子,把指上的扳指轉了小半圈,嘴角勾了一抹弧度,卻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為何如此魯莽?”
他把茶杯裏的葉末濾去,並不喝,隻是耍著玩。府外的茶,他向來喝不慣。
高歡不是醫苑那些天真的小童子,自然不是那麼好敷衍的。難道還真要和人家說,原來的童安宓已經跳湖死了,我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靈魂嗎?
額頭上癢癢的,汀雅拿手指試探的沾了沾,並沒有血跡,於是鬆了口氣,“不知高相所指何事?”
高歡心裏突然湧起一股無名業火,把手裏的茶杯一放,冷聲道,“你那些小性子,不該有的時候最好收起來。”
來自紫衣男子的壓力像一道箭般直指汀雅,或許是這身體本身對高歡的懼意,背上冷汗竟然“唰”的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