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君扶著自己府上的牆邊,慢慢地走回了房間,抬起腳,跨過門檻。
帝王家的人從不踩門檻。
“帝王家的人,從來不會擁有真正的幸福。”
她突然理解了羋月姐姐跟她講的這句話,講得,可真好。
王昭君躺在床上,半天沒回過神來。剛才她跟李白決裂了嗎?怎麼一點都沒有感覺啊?一定還沒決裂是嗎?她還可以去找他……不,已經,回不去了。
她把雙手交叉放在手臂上,以前的時候,李白都會抱著她睡,從來沒有放手過。
他還很無奈地跟她說:“你身上怎麼那麼冷啊?”
她回答:“所以才需要你溫暖我啊。”
李白聽了之後很高興,那天還親自下了廚,雖然味道不怎麼樣,還勉強過得去。
想起這些往事,想起這個冬天,她笑出了聲。
真的好快樂啊,真的,不想走啊。
今夜也注定會有另一個人徹夜未眠。
後日的長安城,一定一定,再也不會有最美的梅花。
就像風,它也許能夠在你發間停留,卻無法永遠把它挽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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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的城外。
小喬和安琪拉站在城門口,都大哭著,眼淚直往下掉。其他人都站在隱蔽點的地方,神色複雜看著那個容貌絲毫不比貂蟬遜色,一臉寒霜的藍發少女。
她不一樣,北夷隻有她一個人,她也許再也不能回來了。
王昭君穿著唐朝嫁衣,卻一改嫁衣的紅,是一襲藏藍色,高雅華麗。她掃過來送她的人,可是終究沒有看到那一身白衣,心沉了又沉。
貂蟬緊緊地拉著王昭君的手,咬著牙不說話。她們兩個心裏都明白,女人終究就是女人,為了某些事,不得不犧牲點什麼,包括幸福。
可是昭君跟她不一樣啊……她可是要被強製長眠啊!此次和親沒有那麼簡單,是要被祭獻!長眠在凜冬之海。
“夢醒時分,也許什麼都不一樣了。”王昭君撇撇頭,清雅的妝容在冷冽的西風中格外打眼。
武則天莊嚴的麵容也顯出姐姐般的關心。“就算物是人非,隻要朕在一天,這裏就永遠是你王昭君的家。”
貂蟬擦了擦眼淚,笑道:“美貌是種罪孽。”
“暴雪也無法掩埋。”王昭君苦笑著接口。
小喬抽泣著,“昭君姐姐,可以再彈一次琵琶嗎……”
王昭君欣然應許,閉上藍色的眼睛,秀氣的手指輕撫著琴弦——《琵琶怨》。
時間的呼吸停止了,天邊的大雁好像都停下了翅膀。
風中的曲子在高唱著離別,那麼隨風而逝的愛,要唱給誰聽?
一曲終了。
王昭君望著城牆,笑了。那是從未有過的笑,笑得那麼天真,那麼可愛,就像當初武則天、羋月和貂蟬小時候那種純潔善良的笑。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朱雀門前,慢慢地撫摸著上麵用劍刻過的字——欲上青天攬明月。
誌向還真大,可惜不能看著你實現誌向了。
對不起。
她的手慢慢地從字上抽離,轉身對所有人笑了笑。然後,徑直走向天與地相交的地方,身後跟著浩蕩的隊伍。
故鄉,別了……
身後盡管傳來女孩的抽泣聲,但是她不會哭的。
哭了,就不能再笑了。
剛才送別王昭君的地方,其實還有一個人在。
一棵樹後麵露出一片雪白的衣角。
李白雙手交叉著,背靠在樹上,當他看見她撫摸著門上的字跡時,內心最脆弱的地方被觸動了。
那是他以前年輕氣盛的時候,在門上刻下的,可是愛才的女帝沒有弄掉這行字。
李白記得,他曾經跟王昭君說,要帶她去看這個的,後來就忘了。
她沒有忘啊。
現在她是不是已經不屬於他了?
他的心真的好痛啊,隻有她是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