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高旭的這些話是在昨晚說出的,那安隆隻會當他放/屁,根本不屑一顧,但今日,高旭挾覆滅老君觀合肥據點、手刃榮姣姣之威,如金石落地,擲地有聲般說出了聖門版“我有一個夢想”,安隆終於聽了進去,麵露動容之色。
恍惚間,高旭的身影似乎與那人有了一瞬間的重疊……
猶記得二十幾年前,安隆首次與初出江湖的石之軒見麵,兩人實力相差不遠,漸漸地也有了一些共同語言,當時,類似的話語也從石之軒的口中說出過,雖然沒有高旭這般慷慨激昂,但石之軒骨子裏那股桀驁不馴,永遠不會屈居於別人之下的氣質卻深深地打動了安隆!
後來許多魔門弟子都以為安隆是因為石之軒傲視群雄,縱橫睥睨的實力才死心塌地的追隨,其實真正的因由要提前很多!
誰都有青春年少,熱血奔放,敢為天下先的時候,哪怕安隆平日是再老奸巨猾,自私自利,在高旭洞察人心的絕妙手腕下,頓時被勾起了一絲往事的追憶。
“安世叔,你別以為我初出江湖,什麼都不懂!龍遊幫那些弟子談論最多的門派,就是那什麼兩大聖地:慈航靜齋、淨念禪院……一群尼姑和一群和尚,也敢稱聖?”高旭趁熱打鐵,義憤填膺地道,“師傅給我的聖門典籍中有所記載,佛道兩派是我聖門的最大敵人,現在道家好像也慫得很,就剩下佛教,一家獨大!哼,盛極而衰,否極泰來,也該讓那些耀武揚威的禿/驢們嚐嚐聖門厲害的時候了!”
高旭這話就有些大了,安隆苦笑著搖搖頭,雖然沒有出言反駁,但其中的意味已經顯露無遺。
高旭見了,眉頭一皺,急道:“安世叔,如果心怯膽喪,連奮起反抗的誌氣都沒有了,那我們聖門,就永沒有出頭之日啦!”
“胡說八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口出狂言!我們聖門自西漢‘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便一直與儒家、道家、佛門相抗衡,多少有誌之士,拋頭顱,灑熱血,代代相傳,這份精神,永不會滅,何來心怯膽喪之說!”安隆眉頭一抬,臉泛怒容,斥道,“就說你世叔我,這些年在四川殫精竭慮,為聖門的大勢布下了多少暗手,做出了多少貢獻?這些我平日裏從來不說,就是不想居功自傲,做好事,要不留名啊!”
“瞧你這模樣,還殫精竭慮?難不成這層油脂是天心蓮環附帶的?”高旭心中失笑,麵上卻做出震驚之色,躬身道,“小子受教了,誤會世叔,當真不該!”
“賢侄,你還年輕,有些事情,不是光憑一腔熱血就能辦成的!”安隆正色地點了點頭,又沉聲道,“江湖傳言,楊公寶庫、和氏璧,二者得其一,可安天下。和氏璧如今就掌握在佛道之手,慈航靜齋更將在洛陽考察天下明主,這一代慈航劍典的傳人,要將和氏璧交予能帶給天下安寧的明君手上,這是多麼大的宣傳造勢!哼,定明君,好大的口氣,好威風的作派!賢侄,不是世叔懦弱畏懼,而是這慈航靜齋、淨念禪院手段確實了得,我們不能不服啊!”
“老兄,你終於把話題轉到和氏璧上了,等得我好苦啊!”總算盼到了安隆這番酸溜溜的話,高旭麵露驚容道,“原來如此,我在龍遊幫中也聽說過和氏璧的事情,這背後竟然是佛門在操控,果真是大手筆,大氣魄!”
安隆肅眉斂目,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此次洛陽因為和氏璧事件風起雲湧,不知有多少勢力之主虎視眈眈,明爭暗鬥,希望得到慈航靜齋的另眼相看。
當然也有些頭腦清明的人清楚,恐怕明主的人選,早就被慈航靜齋內定了下來。這番“帝王選秀”隻不過是造勢而已,可以令一些中下層次的江湖人士、無知百姓認定未來的和氏璧之主便是理所當然的明君。
倘若能拿下這至關重要的砝碼,日後江山更迭,兩大聖地的地位依舊可以高高在上,永不衰敗!
但看得再明白也沒用,最關鍵的問題在於,天下間唯有兩大聖地在江湖中有如此威望,其他人哪怕有了和氏璧,也無法複製出這等盛況!
而且假如魔門出麵破壞了和氏璧選明君一事,那立刻就會由暗轉明,成為天下的公敵,不知有多少頭腦發熱,原以為自己會是和氏璧之主的傻蛋們跳出來,喊打喊殺,大動幹戈。到時候兩大聖地不用出一兵一卒,便能將魔門重創,當真是絕妙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