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在路上開了很久都沒尋到秦小婉的蹤跡,陸天明的心灰了一大截。她一個女兒家的,會不會出事啊?雖說上海此時對比於陷入混戰中的整個中國來說,並不算太亂,但是也不是太平的地方。況且秦小婉的姿色,本就讓無數的男人為此心猿意馬。如今這般的失魂沒了警戒,怕是要吃大虧的。他一麵開車,一麵思緒飛開,心亂如麻。

突然,不遠處一個跌跌撞撞向前跑的粉色倩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把車向那邊靠了靠,發現果真是小婉。他忙把車開前一點兒,立刻奔下車堵在秦小婉麵前。

他抓住她的雙肩,用力之極,怕是捏疼了她。所以她用力地掰開他的手。他站在她的身前,高大的身影在她的身下投下一片黑。他的眼裏盛滿了擔憂,滿得快要溢出。他問道:“你沒事吧?”

她仿佛沒有聽到一樣,掙脫了他的手,繼續往前跑。

他一見,從後邊伸出手一把環住她的細腰,把她鉗進懷中。

她大叫:“放開,放開我!”她拚命掙紮,又哭又叫,向後蹬著腿,想要踢倒陸天明。她用手使勁扒陸天明的手,扒不開。於是她改用牙咬,她對準陸天明的右手手肘,用力一咬,一個牙齒印像烙鐵一樣印在了陸天明手上。陸天明吃疼,鬆了一下手,秦小婉便掙脫了出去,繼續向前跑。陸天明見此,望了望那隻受傷的右手,啞著聲音衝著前麵問道:“是去見陳宥的最後一麵,是吧?”

前麵的人兒聽到這麼一句,頓了頓腳步,緩緩低下了頭,瑟縮著脖子,流淚的樣子讓人心碎。陸天明見此,知道自己猜對了。那不是開心地猜對中獎,而是一種預料到悲劇一樣,最後它實踐了他的預料的深刻無奈。他的眼裏滿溢著悲傷,似乎整個人要被悲傷吞沒。一個死去了的人,他還有什麼能跟他鬥的?他不在了,這時他留給她的必定是無盡的想象和無盡的美好。一個過於完美虛化而不在的人,他又如何能比?這場從一開始就不公平的較量,到現在終於畫上了句號。他,陸天明,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輸家。一敗塗地……

秦小婉終是沒有回頭看過陸天明一眼,以至於她日後解釋起那天,她是這麼說的:那天,我以為世界再也不可能光明起來了。因為曾經在她的世界裏投下的第一縷明媚的陽光已經被黑暗吞噬。陳宥,那個一直保護著她的人離去了,她的心好似莫名地失去了很大很大的一塊。那天,她才清楚意識到,原來,除了父親,他在她的生命中這麼重要這麼重要。她,不能沒有他。但是那日的她沒有意識到的是,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每個人都是孤獨的一個。就像是一個小小星辰的誕生,孤獨地閃耀。人生的旅途上,沒有誰不能沒有了誰?不管缺了誰的人生,照舊過得了。

最後,那日。陰雨天。

小婉自己一個人堅持跑到了機場,她站在停機坪上等南京回來的飛機。但是卻一直等不來,等來的是工作人員的勸阻和強行離開。她的心就像那天的天一樣,灰沉沉,沒有生氣。她不明白,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說沒就沒了?之前他留給她的那個擁抱原來是告別的擁抱,假如那次地離開時最後一次,她一定決絕地拉住他的手,不讓他離去。但是,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太遲了。

機場人員把失魂落魄的她安置在候機室,她坐在椅上,不發一言。蒼白如紙的臉上仿佛穿了兩個黑洞,透過黑洞,是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就像早已失去了生命一樣,恐怖。機場大廳外的玻璃牆後,是呆呆望著她的陸天明。他,沒有勇氣進來。她的失魂落魄不管怎樣都不會為他,如果能讓她如此的人是他,他寧願在失事航班上的人是他,而不是陳宥。可是,想歸想,事實卻是,她望著陳宥,他望著她。大家都是天涯斷腸人,望得到,得不到!

直到機場工作人員來提醒了秦小婉幾次後,她才站起打算離開。那慢慢地移動,就像一個病態的老婦人,絲毫沒有了往日半點的神采。陸天明等在機場大門外,直到看到她踏出大門。她抬眼望了望他,沒有任何波瀾起伏。她將他的心碎一覽無餘,但是卻無從安慰。因為,她,此刻也得不到安慰。

她輕輕地問了聲:“我累了,能走了嗎?”

陸天明看著她,盡量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微笑,禮貌地回應道:“有的,候著你呢!”

於是,他扶著她,上了梁主任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