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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副官得了白太太的吩咐,腦袋一片混亂的走出紅樓。白太太說了什麼,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隻聽著白太太讓他去醫院探望一下趙小姐。他根本不關心趙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想著能再見林安儀一麵。他想確認一下,林安儀是否真的不理自己。
李副官打定主意,所以慢吞吞地往外走著。剛好碰到一個小人,因問道:“你有沒有看到少奶奶?”
這個下人答道:“少奶奶在帳房和管家商量事情。”
李副官琢磨了一個理由,便大踏步地走向帳房。
管家林大春一看是李副官進來了,連忙起身讓座倒茶。李副官殷勤地向林安儀打招呼。林安儀低頭看著賬本,頭也沒有抬,隻淡淡地“嗯”了一聲。
林大春問道:“李副官找我有什麼事情?”
李副官被林安儀的淡漠刺痛了,心灰意懶地說道:“我隻是問一下,老爺給陳夫人舞會的禮物準備得怎麼樣了?”
林大春笑道:“這件事情已經辦妥了。李副官就放心吧。”
李副官點點頭,說道:“我還有事要辦。你先忙。”然後向林安儀告別,林安儀依舊沒有抬頭,還是那一句淡淡地“嗯”字。
李副官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白公館的,在路邊上失魂落魄地走著,有人不小心撞到他,他也不理會,隻沉浸在自己的悲痛裏。至此,他才明白林安儀對他如此重要,哪怕她對他一點點冷漠,他都無法承受。然而讓他更加悲憤的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林安儀對他如此疏遠?
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驀地停在原地,嘴唇發白,冷汗直流。過了好久,他掏出身上的手帕,剛想擦汗,聞到一股濃烈的香水味。他低頭一看,是一條斜紋粉白格子的手帕,一角繡著一朵玫瑰花。他立刻像扔掉奪命符一般把手帕扔到地上,依稀想起白太太的話“趙小姐正在住院……”“……差點鬧出人命來”“聽人說是割腕自殺……”
李副官倒吸了一口涼氣,莫非他和趙小姐的事情敗露了?
想到這裏,他雙腿一軟,看著那一條手帕被風揚起,落到一灘泥水中,正好一輛黃包車跑來,碾壓而過。一旁有一棵法國梧桐,他靠著樹站了許久,才漸漸捋出一點頭緒。別人不可能知道他和趙小姐的事情,要不然他和趙榮音現在一定死在監獄裏了,白慕南的脾氣怎麼可能饒了他們。他定了定神,覺得自己太敏感了。
天色漸晚,李副官連忙攔了一輛黃包車,趕往醫院。
李副官來到醫院後,趙榮音剛剛脫離危險期。
白慕南一直待在醫院,晚飯也沒有吃。趙榮音鬧出這種事情來,他很生氣,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養的乖順的貓有一天突然撓了自己一下。他原先就是喜歡趙榮音的百依百順,似乎永遠不會給他惹麻煩。可是現在他才明白過來,趙榮音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她竟然想用死來威脅自己,想到這裏白慕南不禁覺得趙榮音有些可恨。
醫生走出病房,問坐在椅子上的白慕南和李副官說道:“你們誰是趙榮音的家屬?”
白慕南遲疑了一下,李副官立馬懂了,忙站起身來,說道:“我是她表哥。”
醫生狐疑地看了李副官一眼,他很懷疑李副官的身份,可是此時他也管不了那麼寬,於是說道:“你難道不知道嗎?病人已經懷孕了,幸虧病人的意誌很堅強,要不然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現在病人身體很虛弱,你們先讓她安心休息。明天再來探望吧。”
李副官像被魔法點住了,一時回不了神。
白慕南愣了兩秒鍾,像是沒有聽懂醫生的話,跑過去攔住離去的醫生,又一次問道:“醫生,你剛剛說什麼?”
醫生不解地說道:“你們明天再來探望病人。”
白慕南搖頭道:“不是這一句。是上麵那一句。”
醫生想了想,立即明白過來,說道:“病人懷孕了。”
白慕南終於死心,但他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他有個交情很深的朋友,在野戰醫院裏做軍醫,能搞到很多市麵上買不到的外國藥。這個朋友長期為他提供國外特效避孕藥。他每次和趙榮音見麵,總會讓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掉避孕藥。他一直很小心,認為萬無一失,沒想到趙榮音還是懷孕了。
白慕南想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林安儀,如果她知道了,他該怎麼辦?
白慕南懵了,腦子裏千頭萬緒,心裏五味雜陳。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他看到醫院走廊盡頭的窗外一片漆黑,黑得讓人心驚膽戰,倍感絕望。可是想到明天的太陽,他更加恐懼,明日的他,又該做些什麼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