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也應該不會再對她說再見了。
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會見到,也許再也不會見了。
簡紫銅有些失神地想著,可是手機卻忽然的亮了起來,那個號碼開始跳動,電話竟然就這麼進來了。
她慌忙起來,本能地迅速接起。
他在那頭問,“睡了麼?”
“……有事?”她連呼吸都有些快。
“你現在走到窗前。”他卻這麼說。
簡紫銅雖是狐疑,可果真就這麼做了。
他又說,“把窗簾拉開。”
夜色很深,寒冬裏下了雪,外邊卻是透亮一片,她站在三樓的房間裏,拉過一角的窗簾,就看見他拿著手機站在樓下。月光泛著潤白剔透的光,他的頭發也仿佛被照亮,柔柔的覆了一層,竟然是出奇的好看。
簡紫銅忘記呼吸,卻是驚詫,為什麼他會在這裏?
為什麼秦昱笙會出現在樓下?
明明不是要離開了麼?
簡紫銅一時忘記反應,隻覺得這個距離很近很近,仿佛就要貼在心尖上了。
半晌,她才動了動唇,“有事?”
秦昱笙透過手機說,“穿多點衣服下來,外邊很冷,我有話對你說。”
“有什麼事情,電話裏說吧。”簡紫銅在作著最後的鬥爭。
他卻掛斷了電話,隻是站在樓下望著她。
其實可以不下去的,但是,簡紫銅情不自禁了。
怎能拒絕這樣的他,突然出現在他的樓下,仿佛回到了兒時。
沈娟和簡孜然都已經睡下了,簡紫銅下樓的時候,腳步放得很輕。卻又有種刺激感,好像是在做什麼壞事。郊區不比城區,入夜後氣溫會更加低。一踏出家門,驟冷的空氣團團包圍住她,讓她哆嗦了下。
簡紫銅走到他跟前,秦昱笙卻先開了口,呼出大團的白氣,“附近走走。”
他說著就往前去,簡紫銅也不吱聲,跟著他走。
這麼一前一後,走了好遠的路。
兩人這麼走了一圈,又繞回了原地。
簡紫銅不耐問道,“秦昱笙,到底有什麼事?”
秦昱笙的目光緊盯著她一瞬間,而後餘光瞥向路邊的雪人問道,“你堆的?”
簡紫銅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瞧見了那個雪人,那是簡孜然堆的,雖然她也有幫忙。
“你堆雪人的時候,總喜歡將自己的帽子留給雪人。你說,雪人怕冷。”秦昱笙沉聲說道。
簡紫銅一怔,隻覺得眼前的雪球都模糊起來。那些寒冷的空氣交織在一起,讓她仿佛回到了年少,
還記得那一年,夜幕降臨,秦昱笙在街心公園找到了她。
那次是簡紫銅鬧了脾氣,離家出走了。離家出走的原因,卻在現在想起來,還有一絲傷感。
簡紫銅,你沒有媽媽,因為你媽媽跑了!
你們胡說!你們都在胡說!
哈哈哈,沒有人要的小孩子!簡紫銅是沒有人要的小孩子!
不,我才不是,你們才是沒有人要的!
……
秦昱笙找到她的時候,簡紫銅正在堆雪人。堆上一個大雪人,高高的,大大的。
再將自己的帽子也留給那個雪人。
秦昱笙問她,為什麼要給雪人戴上帽子。
簡紫銅當時說:雪人怕冷。
後來,後來簡紫銅說:秦昱笙,我的小豬撲滿,馬上就要存滿了,等滿了以後,我就帶你走。去一個別的地方,誰也不認識我們,再也不要見到那些討厭的人了。
她當時問他,秦昱笙,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
他卻並不回答,永遠都是酷酷不愛理人的一張臉龐。
簡紫銅顯然是氣急了,捧了雪就去砸他:你走不走!你為什麼不和我走!
那時年少,那時的感情卻是直接坦然的,現在想起來卻也是可笑的。
而後簡紫銅聽見他的聲音,低沉的,卻清楚地傳來,“你真的不願意和我去?”
這一次,換成簡紫銅沉默了,立場換了,場景換了,可是他們卻還是他們,隻是長大了。
良久的凝視中,簡紫銅吐出了一個字,“不。”
不,她無法回答,其實她無法回答。
似乎早也有了這個預料,秦昱笙並沒有執著。
他望了眼房子,又望向她道,“不去就不去吧,回不回秦氏也隨你,可是你不許離開A城。有事沒事外麵別亂跑,別和陌生人說話,現在外邊都是壞人。天氣還沒有暖,你怕冷多穿點……”
他沒完沒了的說了一堆,簡紫銅就覺得他是大話西遊裏的唐僧,一樣的羅嗦。不,他比唐僧還要羅嗦。可是她竟忍得下去,就這麼聽到了最後。等他念完經了,她終於回了句,“我又不是三歲孩子。”
更想反駁的,用不著他這麼關心,可就是說不出口。
“簡紫銅。”秦昱笙突然抓住她的胳膊低頭說,“你答應我,不離開A城!”
簡紫銅隻覺得骨頭一痛,那痛意傳達到心裏邊去。
她沒有告訴過他,她其實並不喜歡A城,她一直很想回去屬於自己的城市。
可是,此刻她卻沒有辦法拒絕他。
“銅銅,答應我!”秦昱笙凝眸說道,那樣的執著。
簡紫銅隻是怔怔瞧著他,一言不發。
又過了好久,就這樣僵持不下,似是沒有了辦法,秦昱笙輕輕擁住她說道,“也不要讓別的男人碰你。”
他的氣息逼近,簡紫銅輕輕推開他,然而她一抬頭,他就吻住了她。他的氣息隨之躥了進來,舌頭卷住她的吸吮著,親的她沒了力氣,“答不答應,不答應的話,我就把你綁去德國!”
她就要開口,他卻繼續親吻她。每次當她想要說話,都被他吻到了無聲。
簡紫銅覺得自己也瘋了,不然怎麼會和他在雪地裏擁吻,忘卻了那些該有的原則,在這一刻徹底的沉淪。在他每一次的詢問後,她無助地點頭,亦是不知道在允諾什麼。
直到她氣喘籲籲無法負荷,秦昱笙才放過她。
“在A城等我回來,我走了。”最後,他低聲說。
簡紫銅依舊是沒有說話,她站在原地硬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隻是瞧著他轉身,瞧著他走遠,瞧著他的身影淹沒不見,她也漸漸沉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