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屏住呼吸,望向深穀。誰也沒有說話,也不敢說話,生恐驚擾到陸明揚,惹他分心。隻有直升機在那兒,“噠噠……”作響,獨自吟唱著孤獨。
終於,一個瘦削的身影破雲而出,攀著峭壁,縱跳蹦躍,向上奔來。隻有陸明揚,他獨自一人回來了,顯然他沒能救得白倩倩。萬丈深淵,跌下去哪兒還有命,他能活著回來已是奇跡,大家對他能否救得白倩倩本就沒抱多大希望。
陸明揚蹭蹭幾下,已到了崖頂,果然隻有他自己回來了。眾人無奈地搖搖頭。
白鐵江跪在崖邊,嚎啕大哭,嘴中念念有詞,旁人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也能猜到,定是句句不離白倩倩。
鍾思明也趴在崖邊大哭,說:“倩倩,你為什麼這麼傻,不管你美或醜,健康或疾病,完美或殘缺,我都會深愛著你,對你不離不棄,你又何苦要輕生!”
“明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聲音自身後傳來。鍾思明嚇了一跳,回身一看,白倩倩好端端地站在眼前,隻不過衣服稍有破損,臉上多了幾處劃痕,略顯紅腫。餘人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白鐵江轉悲為喜,敞開懷抱,想要抱住女兒。
白倩倩一頭紮進了鍾思明的懷裏,啼笑皆非:“明哥,謝謝你,謝謝你不嫌棄我。”鍾思明思緒泉湧,愣住了,暗想這就是命運吧!伸手緊緊抱住了白倩倩的嬌軀。之前他跪在崖邊說的那些話言不由衷,口是心非,這一摟卻是真心的。
白鐵江無奈地搓了搓手,顯得有些尷尬,卻打心底為女兒高興,一為她大難不死,二為她找到了一個真心相愛的人。
白鐵江緊緊握住陸明揚的手,雖是十根骨頭,他卻感覺很溫暖,由衷地說了句:“明揚,謝謝你!之前我真是對你不住。”
陸明揚說:“沒事,都是我應該做的。”
白鐵江說:“咱們這就回基地,我讓人給你趕做麵具。”
陸明揚說:“不必了,我已經想好要回去自首,不想再過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諸人就此分別。
“死神召喚”回了美國,臨行前紛紛向陸明揚道謝,並邀請他和鍾思明有時間到國外去玩。他們與骷髏人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白鐵江和鍾思明陪著白倩倩去了軍區醫院。
所有人都走了,陸明揚獨自一人坐在崖邊,感受著久違的寧靜。清風徐徐,落葉聲聲,鳥語陣陣,沒有人跡的地方,才配叫做自然,叫做風景。陸明揚暗想,是先回家跟父母道別,還是直接去警局自首。想著想著,竟然睡著了。這兩天,他太累了。
次日一早,晨曦照亮山穀,光芒萬丈,照得漫山紅葉火辣辣的,似灼燒的火焰,在微風中,如舞動的精靈。
陸明揚還在沉睡,在夢中與顏妍相會,甜蜜、溫馨、滿滿的幸福……他忽覺臉上涼颼颼的,從夢中驚醒,伸手一摸,竟是黏糊糊的鳥屎。
在他臉上拉屎的是一隻大鷹,張開翅膀,足有簸箕那麼大。覺察到動靜後,當即振翅高飛,企圖躍入天空。
陸明揚勃然大怒,一躍而起,掐住了大鷹的脖子。
大鷹拍打著翅膀,咻咻呼嘯。林中鳥雀受驚,嘰嘰喳喳地叫喚著,大群飛起,四處逃竄。原本寂靜的山林,瞬間喧鬧起來。
陸明揚指間稍稍用力,大鷹逐漸停止了掙紮,也可說已頻臨死亡,沒有氣力了。陸明揚瞅了瞅它深邃的眼神,看到的是憤怒與不屈,並非求饒,不禁暗生敬意。他嘿嘿一笑:“沒看出你還挺有骨氣的,對我的口味,今天就放你一馬。”遂鬆手將它扔進了深溝。
大鷹墜落一會,漸漸氣息順暢,展翅高飛,飛上了深溝。它並未急著衝入雲霄,而是在山洞前上空盤旋嘶鳴,仿佛在向陸明揚致謝。
陸明揚望著天空,慨歎道:“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隻可惜我要在牢獄渡過此生了。”他在北站重創部隊,傷亡人數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罪責之大,他當然比任何人清楚。即便他勸退樓怪、奪回國寶、殺死骷髏霸王龍,拯救了北京,挽救了無數人的性命,也難以掩蓋其罪行。
這就是法律,一杆不允許挑戰的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