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還沒有上小學前,木子、鬼傑和田鐸經常去杏樹山上閑逛、遊玩,很多時候都能見到兔子突然從身邊的一個土窩或者草垛裏跳出來,然後向離弦的箭一樣,拚命的向前奔跑,一會就沒影了。每次,他們三個都會追著跑一段,然後就放棄了,喘著氣盯著兔子消失的方向。
七歲那年,三個人一起走進了村裏小學的大門,交了學費,領了新書,開始了新的人生旅程。這天,天氣很好,沒有一朵雲。母親領著木子去小學報名。鬼傑也是母親領著去的,隻有田鐸是父親領著去的。校園中的天空特別藍,陽關特別刺眼,到了學校後,三個人聚在一起,在學校東邊校牆的一顆樹底下平底而坐,誰也不說話,靜靜地帶著,靜靜地躲太陽。學校東牆的影子還沒有完全消失,大人們已經結束了報名手續,給他們領了新書,然後喊他們回家。三個人就跟著大人往回走,大人走在前麵,三個人走在後麵。鬼傑母親說:“今年新入學的孩子多,聽張老師說是咱村最多的一次,以前一級都不到十個孩子,今年這級十一個孩子”,田鐸的父親說:“多少有什麼關係呢,跟咱一點關係都沒有,念完小學就可以了,最多念完初中,就可以幫我下地幹活了!真希望他們快快長大,能幫家裏分擔一些,不像現在這樣到處野”……
三兄弟根本沒有聽見這些話,商量著吃完午飯後再去杏樹山玩耍。
午飯後,太陽正好走到了頭頂,路上都是燙的。在打穀場邊的幾個並排大榕樹下,鬼傑先到,等著木子和田鐸。人到齊後,三個人拿起各自手裏的“寶劍”比劃幾下,然後說先涼快會,等太陽偏點了在上山。三個騎在榕樹下的一截矮牆上,躲在榕樹的樹蔭下,聽著樹上的麻雀叫,看著腳下的螞蟻跑。木子脫到腳上的布鞋,把腳伸到很細的黃土沙中,燙燙地,很舒服,就嚷著讓鬼傑和田鐸也這樣做。
三個人在榕樹下呆了一會,就頂著太陽爬山去了。
上了杏樹山,跟往常一樣,輕車熟路地沿著以前的路線追逐打鬧。有的時候,天空飄過一朵大一點的雲,將太陽擋住,杏樹山的大部分變成了陰涼地,但很快就沒有。如果出現這種現象,他們三個會很默契的停下來,誰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遠處,感受短暫的大陰涼。站在陰涼下麵,望著遠處,遠處還是陽光普照,似乎能夠感受到那些地方刺眼的陽關。這種感覺很奇妙,也是木子最懷念的夏天家鄉景色之一。天空藍的透徹,太陽刺眼的透徹,陽關炙熱的透徹,確實也是讓人醉了…
雲很快就飄走,陰涼很快就消失,毒辣的太陽接著出現,剩下的陰涼隻有杏樹下的小樹蔭。三人繼續追逐打鬧,邊追邊比劃手中的“寶劍”,在寂靜的村莊,聲音格外刺耳。忽然,一隻兔子竄了出來,超東邊跑出。說時遲,那時快,鬼傑正好在兔子的上方,便與兔子成平行線地追了出去,也沿著東邊跑,還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向日葵杆。緊接著,木子和田鐸也追了出去,是跟在兔子的後麵,都是沿著杏樹山上的小梯田跑。田鐸這幾年長胖了不少,身上的肉成了累贅,沒幾秒,就被遠遠地甩在後麵,隻見他幾乎停了下來,嘴裏喊著:“快追!快追!拿下兔崽子!”。
鬼傑身體瘦小,靈敏,跑的也快,開始的時候幾乎和兔子平行跑,而木子則沒有鬼傑跑的快,雖然沒有被落下,但離兔子已經有一段距離了。突然,鬼傑高高地跳了起來,向前跳出很遠,是為了避開腳下的一個被山水衝出的大坑。跳的過程中,鬼傑還大喊了一聲:“奶奶的,差點種了埋伏!”。正是這一跳一喊,外加手中的向日葵杆無意一揮,驚著了正在逃跑的兔子。驚嚇的兔子突然掉頭,往回跑,正好被趕上來的木子截住,於是被迫轉彎,向山下跑去。往山下一跳,沒跑出幾步,就開始翻跟頭,幸好杏樹山上有一台一台的小梯田,盛住了兔子,沒有繼續翻滾。兔子翻起來,繼續朝東邊跑去。
兔子的失誤,驚著了木子和鬼傑,他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情況,追了不少兔子,雖然都沒有抓住,但是也沒有見過翻跟頭的兔子,兩個人都停了下來,等緩過神來,兔子已經跑遠了,也就沒有再追。這個時候,田鐸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喘著說:“都…都…都翻跟頭了,你們…怎麼沒有抓住啊!太笨了!”,鬼傑提高嗓門回道:“你追啊,我們一追就看不見你的影了!老子都差點狗吃屎了!”。木子沒有說話,他還沒有回過神來,一直在想兔子為什麼會翻跟頭。木子感覺肯定有什麼原因,這不是正常現象,他追的兔子不下百隻,從來沒有見過翻跟頭的,準確說是摔倒的兔子。
三個人又玩了一會,就開始往家裏走。杏樹山上的杏子已經摘得摘了,掉得掉了,樹上已經沒有杏子了,三個人沒有什麼過於留戀的了,玩了一會就往回走了。當然,三個人都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又回到打穀場,和睡完午覺後的其他同村小夥伴玩耍了,一直玩到大人喊回家吃午飯。
從杏樹山上下來後,木子一直惦記著兔子翻跟頭的事情,下午玩的時候也時不時會想起來。晚上回家吃飯時,就問父親兔子為什麼會翻跟頭,父親說:“瓜慫,兔子的前腿短後腿長,上山很快,下山就不行了,一不小心就會翻了!”。木子“哦”地一聲,過了好幾分鍾,突然一下從凳子上做了起來,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木子確實明白了,並且想出了一條抓住兔子的妙招,一時太過激動,就不知不覺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把正在吃飯的父親和母親下了一大跳,母親氣罵道:“幹什麼?這哈慫嚇我一大跳!坐下好好吃飯!”,接著又說道:“沒正經,都是學生了還這樣,從明天開始讓老師好好教教你!”。父親也看了木子一眼,眼神中有點生氣,然後很快移開了。木子趕緊坐下,好好吃飯。
木子很快就吃飽了,等父親和母親吃完後,放下碗筷就跑了出去,跑出去的時候聽見妹妹說:“爸媽,哥哥又去野了!”。木子確實是去野了,並且迫不及待地去野了。到鬼傑家門口,木子喊了一聲,鬼傑應聲而出,手裏拿著自己的向日葵杆。兩人比劃之後,就去找田鐸了。在去田鐸家的路上,木子把自己的點子告訴了鬼傑,木子說:“傑子,我想到了一個能夠捉住兔子的方法,想聽不?”,鬼傑說:“想聽,想聽,不過你能想出什麼主意啊,我都想了好長時間了,也沒有想出什麼好的方法能夠捉住兔子”。
木子說:“這次是真的,一準起作用,你肯定想不到的”。
鬼傑說:“快說啊,不說我就不聽了!”
木子說:“好好,就告訴你吧!你知道今天咱們追的兔子為什麼會翻跟頭嗎?”
鬼傑說:“被我嚇的!也就我有著威力!”
木子說:“胡說!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兔子前腿短,後腿長,上山很快,下山就容易翻跟頭”。
鬼傑說:“好像是,兔子好像是這樣的,隻是追了,沒想過”。
木子接著說道:“咱們找到兔子,從山上麵往山下麵追,然後從左右兩邊逼,兔子就隻能往山下跑,就會翻跟頭,翻幾次可能會摔傷或者摔死,咱就能抓到了,然後回家吃兔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