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外紅楓盡,菊花滿地哀,
山中無翠色,曲水似鄉音。
驕陽似火,紅楓滿山,那瑟瑟的秋風將那枯葉吹的零落蕭瑟,到處都是,連那號稱花中君子的菊花,亦被無情的冷風吹的花瓣散落,滿地斑駁。
已入深秋,滿眼綠色隻剩下殘花敗柳,當下的朝局卻如這深秋季節般,難以收拾,秋收之時正是韃子叩關之時,九邊的烽火狼煙讓朝廷四處出擊,疲於應付,關外如此,關內更不太平,流民,義軍,叛軍,各自為政,紛紛鬧鬧,各處的戰報如雪花一般,飛向京城。
內閣的閣老們日夜開會議事,各種文書不停的送至紫禁城,請皇帝批示,在紛亂的奏報中,釋放某幾個武將的折子悄悄的夾雜在了其中,把身上的銀子花了個精光的馬公子,終於得償所願,救出了馬都督。
午時一刻,京城刑部大牢前,馬公子正焦急的在門口踱著步子,暗自腹誹道:宣旨的宦官早就回宮了,他們為何還不放我爹出來?!不會又出什麼岔子了吧?!
正在馬公子疑惑之際,‘吱呀’一聲響,刑部大牢中門大開,從裏麵走出兩個蓬頭垢麵的漢子,馬公子回頭一看,急忙迎了上去,拱手說道:“孩兒參見爹爹,參見朱叔叔,爹爹,您受苦了。”
走在前麵,頭發花白的漢子點了點頭,攙扶起馬公子,欣慰的說道:“我兒長大了。”
馬公子看著爹爹滿頭花白的頭發,驚訝的說道:“爹爹,您的,您的頭發……”
“嗬嗬,古人說一夜白頭誠不欺我,你爹我坐這一個多月的大牢,每天除了掉頭發,就是青絲變白發,如今,能剩下這麼多頭發,不錯了。”
“爹……”
馬公子的眼睛有點濕,再次拱手說道:“孩子來遲了,讓爹爹受苦了。”
頭發花白的漢子搖了搖頭,說道:“你不用說,我知道你的難處,咱家有多少銀子,京城有沒有靠山,我比你清楚,說吧,你去求了誰?!”
“督帥!”
不等馬公子回話,另一個蓬頭垢麵的漢子已經拱手說道:“督帥,此地不是講話之所,有些話也不方便在這說……”
“對,對,朱叔叔說的對,快,爹爹,朱叔叔,快隨我去客棧吧。”
說罷,馬公子急忙吩咐仆人,將車駕趕了過來,他小心翼翼的扶他爹和朱將軍上車,等這二人上了車,馬公子長長出了口氣,心道:馬家終於挺過了這一劫。
在京城,午時已經不算是飯口了,京師裏多的是達官顯貴,這些官人們因為早起上朝,午飯吃的都早,雖然剛剛午時一刻,各府的午飯卻都用完了。
上行下效,官人們如此,平民百姓亦如是,此刻,京城街道上的行人有些稀少,菜市口今兒個不殺人,沒什麼熱鬧看,吃過了飯,大夥都習慣眯瞪一會,馬公子騎在馬上在前邊帶路,豫州馬都督和朱將軍坐在車裏調養精神,寬闊的大街再不擁擠,隻有這一輛馬車,漸行漸遠。
若是馬公子再從刑部晚走一刻鍾,便能遇見一位大人物,此刻,一位身著便裝的男子,悄悄的下了一輛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馬車,從後門走入刑部大牢,刑部主事立刻跪倒在地。
那人點了點頭,說道:“起來吧,不要驚動別人,我要去見袁督師。”
“是,皇……”
刑部主事的話剛說了一半便被打斷,“好了,不要說了,今日之事,不可外傳,你去安排,無關人等一律調離,我要秘見袁督師。”
“是……”
刑部主事一路小跑下去安排,那神秘男子點了點頭,踱著方步,向裏麵的重犯牢房趕去。
兩名皮膚白皙的粉麵小生,小心翼翼的在前麵引路,那位貴人撩開漆黑的鬥篷,露出了一張白皙的臉,這人雖然皮膚白皙,卻眼窩深陷,雙目雖然有神,卻也掩飾不住一臉的倦怠之色。
牢頭和衙役們跪在一旁,低頭不語,大氣都不敢出。
吱呀~~~~~~~~~
厚重的木頭柵欄被推開,那位貴人用絲帕捂著鼻子走進了牢房,一個氣質文弱的中年人,正平靜的坐在亂草堆中,神色平和的享用兩個發了黴的饅頭,那是他的午餐。
眼見神秘貴人走進牢房,那中年男子急忙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從容跪倒在地,“臣袁崇煥,拜見……”
中年男子剛倒身下拜,那位貴人便緊趕幾步,扶起中年男子說道:“愛卿受苦了,不要聲張,我今日是微服而來,連內閣首輔都不知道,我隻想與你說些知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