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孤月掛於中天,昏鴉悲啼秋水已寒,枯樹荒草瑟瑟發抖,旌旗烈烈直赴龍潭。
寒月下的官道上,一百餘匹快馬正奮力狂奔,向鳳陽全速前進,半個時辰前,夏侯尚和呂百戶已經秘密的上書國師,懇請國師調曹國忠來鳳陽支援。
借著呂百戶飛鴿傳書的空當,闞知府又調配了一些糧食和物資給賀捕頭,鳳陽離廬州(合肥),三百多裏地,這一路還不知道太不太平,不準備些吃食不妥當。
夏侯尚對闞知府的準備還是很滿意的,他吃了半個月的黑炭,對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句話已經有了很深的體會,就在眾人要離開廬州的時候,張道一忽然提出要超拔亡者,玄武觀的道士雖然不聽朝廷號令,可畢竟還是道士,就這麼死了,被人輕賤,張道一於心不忍。
可這事著實讓夏侯尚和呂百戶犯了難,如今譚崇道三人受了傷,奉國師令來安陽的道士就隻有張道一和程影了,程影太年輕,他們的希望還寄托在張道一的身上,若是不讓張道一做這超拔法事,他們怕張道一心中有隙,可若是做法事,又太耽誤時間了。
闞知府到底是位老江湖,他見夏侯尚和呂百戶和都不說話,知道他們犯了難,急忙說道:“幾位勿憂,廬州城中,還有玉皇廟和城隍廟兩處道觀,張道長所說之事,不如由在下來安排,各位以為如何?!”
夏侯尚眼前一亮,對這位老於事故的闞知府又多出幾分好感,聽了闞知府的話,張道一還有些猶豫,他是什麼水平他自己很清楚,不是他狂妄,一般的凡夫俗子,別說請神仙臨壇,就算鬼差也不一定請得來,那超拔法事就是個形式。
如果隻是走個過場,那就失去意義了,張道一知道,這些亡者因為死前嗔恨心極重,極有可能墮入惡道,他要做法事,正是要救拔這些人,可如果他不在,能不能救度這些鬼魂,可就難說了。
正在張道一躊躇之際,玄武觀的真武大殿,忽然金光閃爍,程影神色一緊,再次攥緊了拳頭,張道一卻當即一喜,急忙準備香燭,進真武殿上香。
張道一的腳剛邁進大殿,便見到了滿殿神將仙兵,一位金甲紅袍,金睛赤目的黑麵神將,坐在一張繡龍墩上,神色略顯倦怠,不等張道一說話,青光一閃,蟒天剛已經顯出了身形。
“蛟大護法請了,昔日龍宮一別,已經百年,今日能再見蛟大護法,真是高興。”蟒天剛一臉正氣,拱手一禮,沒有半點玩世不恭。
那黑麵神將拱手還禮道:“蟒道兄請了,不知蟒天霸道兄如今可好?!”
蟒天剛急忙答道:“家兄近些年,駐足太行山修煉,已經很少出門遊曆了。”
黑麵神將點頭說道:“不知蟒天霸道兄將‘化龍訣’修煉到了第幾層?!是修出了龍角還是煉出了龍足?!”
“嗯……這個……”
黑麵神將的話讓蟒天剛一臉尷尬,要不是今日聽這位徽州大護法蛟大成說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哥哥修煉的是什麼功法!?
黑麵神將見蟒天剛無法應答便心中了然,笑道:“請蟒天剛道兄回去帶個話,丁酉年四象神將青龍神的神誕之日,我約蟒天霸道兄去青龍神將的仙府相聚。”
蟒天剛一愣,有心不答應,卻又不敢做哥哥的主,思慮半晌,點頭答道:“好,蛟大護法,您的話我一定帶到。”
黑麵神將點了點頭,眨了眨金燈似的眼睛,衝張道一拱手說道:“今日多謝張道長鼎力相助,塞外薩滿教已經隨著後金人衝進了關內,我已經身受重傷,若無道長,今夜恐怕就麻煩了。”
“哦?!”
張道一用眼角的餘光仔細了掃視了一遍大殿中的護法,發現眾人確實都身上有傷,便歎氣道:“薩滿教的人這般厲害嗎?!”
那黑麵護法神將緩緩站起,轉過身去,撩起了那大紅長袍,張道一和蟒天剛定睛一看,都吃驚不小,黑麵神將蛟大成的背後,金甲破碎,一條傷痕深可見骨,正流著鮮血。
黑麵神將搖頭說道:“我蛟大成修煉至今也有三千二百年了,受今天這麼重的傷,還是第一次,這明明是三天前受的傷,可傷口卻根本不愈合,一直在流血,薩滿教確有手段啊。”
“三天前?!”一提到三天前,張道一聯想到了很多事。
黑麵神將點頭說道:“張道長所猜不錯,我確實是在丘道長遇難的那一晚受的傷,當時場麵混亂,有兩夥人闖進了玄武觀,我遇上了一個十分厲害的對頭,隻能眼睜睜看著丘道長遇難,唉,真是慚愧!”